他知道长敬没有说谎话,也没有这个必要。这个幻梦他迟早会出去,但即使他现在拼着最后的一点气力,找到梦眼出去又能如何呢?
这里的储梦石矿脉终究是不保了。
他的大业……
他拼搏了近半生的东西,眼看着就要到手了……
他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再不管长敬说什么,这一次是真的进入了全身心的休整状态。
长敬其实也没再有任何言语,反倒是学着舍老的模样,和吴杳一起坐下调息。
他的话都是真的。那晚离开前,他确实向陆路手中塞了一张小纸条,他早就料到了即使救回王大富,也必然有人要跟着张远山他们去找矿脉。
他不能将重睿和陆路拉下水,织梦渊想要杀的是他,不如就让他“坏人”做到底,把枕月舍的目光也吸引到他身上。重睿好不容易才有了新生活,绝不能再被牵扯进这个泥潭子。
既然舍老现下已然放弃了突围,他和吴杳也就乐得一起恢复下元气。如果舍老打算再战,他们也好有精力再应战。
别看现在的舍老狼狈不堪,仿佛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但其实只有长敬和吴杳知道,他们究竟付出了多少心力,又有多少次是差点就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这一切,都多亏了他们的算计,以及长敬的金瞳灵眸。
如果不是可以提前预判舍老的下一步举动从而隐蔽地布下大局,即使长敬的危机感再强,也无法次次都如此幸运地避过舍老的攻击。
他的心力早已到了极限状态。
吴杳先是与张远山大战,释放出大量梦元之力与星灵剑结合,后又临场编织复刻了舍老的“冰火囚浴”,并根据舍老在其中的举动进行细微调整,这些无不是需要投入大量精力和梦元之力的。
事到如今,她也早就是强撑着一口气扮老虎了。
长敬坐在微微靠前的位置,挡住了吴杳大半身躯,如果舍老突然突围,也会是他挡在前面。
吴杳知他心意,心中暖意重重,她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将额头轻轻地抵在了长敬的背心处。
……
三个时辰后。
长敬第一个睁开了眼睛。
人到了。
好在重睿没有亲自来,没有辜负他的苦心。
长敬一动,吴杳自然也就从入定的状态里醒过来,松了松手掌,精力已经恢复了小半。
他们一边调整还一边控制着幻梦不散,能恢复成这样已是很不错了。
幸运的是,舍老一直没有尝试突破,或者说是压根没有一点动静,连呼吸都弱得几不可闻,要不是长敬知道他还活着,可能以为他马上就要坐化升天了。
进山谷的人越来越多,动静也越来越大,可舍老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长敬和吴杳已经站起身,仔细观察着山谷周围。
他能提前感受到援军的到来,不是因为他的金瞳灵眸,而是正常的五感。
来人中并没有人对他抱有敌意和杀机,自然也就用不着金瞳灵眸。
长敬和吴杳的幻梦并没有笼罩整座山谷,所以那些人进来时自然看得到长敬二人,长敬也看得到他们,只是舍老的踪迹被隐藏了起来罢了。
援军皆着东文步兵武甲,持重剑,迈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前进,威严肃穆。
当头前锋是两名骑着高头骏马的将军,其中一人的头盔带得有些歪斜,铁剑还被他抽了出来,朝长敬挥舞着。
吴杳带着笑意轻声道,“是陆路。”
长敬的眉目也逐渐舒展,看着陆路竟生出了一种亲切感。
这个傻大个,从他们相识开始,就是“友军”。
见陆路他们带人走近了,长敬才转身与吴杳一齐运气撤去了幻梦,露出保持着打坐姿势的舍老来。
陆路旁边那位正儿八经的将军下马,走上近前,朝长敬道:“在下岭南指挥使晁威,奉陛下亲诏,前来封矿,请诸位配合。”
长敬不懂东文的规矩,只按照西岩帝国的方式见了礼,客气道:“有劳晁指挥使了。”
陆路迫不及待地跳到了长敬身侧,看着长敬一句话就揭过了这事儿,准备功成身退很是不解。
先前他和重睿在枣荡峰外等了一宿后就商量由重睿先快马加鞭赶回上京求援,并沿途派信使传递消息,他就留在枣荡峰外等待。
结果他等了六日,上京紧急调动的岭南兵马都到了,长敬还没有放出任何消息,他差点就要直接冲进这破古坳口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求援的烟火,他和领军的晁威早就已经把这周围摸了个底调。
但其实长敬根本不用摸底,就光听晁威这几句话,他就知道官家的意思了。
晁威说,他是来封矿的,皇家有权利封的只有寒铁矿,也正是最近严打的矿脉,名正言顺。
但这矿本就是陛下下旨挖过并封过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这里的寒铁矿早就被挖光了。也就是说,陛下已经从重睿的口中猜出了这底下埋着比寒铁矿更珍贵的储梦石。
然而,皇室拥有储梦石矿脉怎么说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至于,为什么枕月舍的舍老会出现在这里,他也心知肚明。
那么,他派军队来封矿的含义只有一个,他要拿储梦石与枕月舍谈判,换取他们手中已经开采出来的寒铁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