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想过,对症下药,或是说服自己,却没有办法。
正如没有办法把她从小时候的一切重新来过,更没办法改变她汉臣之后的身份,更没有办法回到明朝去了......
因此,麻烦也就接踵而来。
顺治本对汉文化十分向往,对汉人女子也格外钟情。
宫里汉人女子为数屈指可数,尤其恪妃石氏,无论才情资质,还是外貌品性,放在宫中所有妃嫔来说,都是格外出众的。
但唯独让他心里吊着一个结的,就是恪妃石氏对他一直很冷淡。
他难以使她为他倾心,如宫里其他妃子一样。
他知道每次来咸福宫,她的那种言谈说笑里的大方得体、恭谨行慎,看似寻常,但实际内心的距离万分疏远。
过午,顺治放下堆积的如山的折子、各地报上来的行文书简、调查实录等等理都理不完的国事。
感觉脑子里面混混沌沌,全是各样等着他去处理的问题。
还有那些迄今为止仍是知之半解的治国之道。
治国之道。
文绉绉的大道理而已,但做得多了,才知道远比想象中更繁重,更能发现自己的浅薄。
各地民收数据、天文气象.....任何一处不值一提的冰山一角,已经让他头大不已。
他对此毫无概念,甚至可以说不懂。
找人来跟他讲,也得听个一知半懂才行。
不然让那些朝臣怎么看待他这个做皇帝的?
做皇帝若是愚钝无知,还怎么下决策?那不是误国误民吗?
只能迎难而上。
而实际上,因为多尔衮而耽误的那些年,自己无外乎是半路出家。
刚缕清楚,边疆竟又传来趁乱滋事,河南大旱,灾民暴动......简直感觉脑子要暴了!不,连暴的力气都没有了。
累!
不是一般的累!
还有一个时时待发的重磅炸弹,那就是民间的明朝余党,汉人多数心潮涌动,面服心不服,只要号召得力,随时可能一触即发。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想出去走走,带着李寿全,毫无目的,闲庭信步的走着,不知不觉来到咸福宫。
他驻足一刻,终决定进去,在院子踌躇徘徊片刻,才朝正殿迈了几步,又原地转回,去了西偏殿。
陈氏见皇上又来了,连忙叫人去把出去玩的常宁叫回来。
顺治摆摆手,道:“朕就来你这儿坐会儿,说说话,不用叫他了。”
陈氏亲自忙着斟茶,端来小心翼翼的递到他的手里,道:“皇上最近可是繁忙?看着又憔悴许多,不能太累,要注意休息才好!”
顺治从她这里,听到最多的便是这些话,未免觉得枯燥无趣,但也只有她,能给他一点不掺世事的单纯,这是一种不一样的宁静,倒是比去石敏儿那边去碰软钉子好。
但正是因为陈氏为人老实淳厚,话虽不多,句句说来,他可都是信的。
所以现在陈氏惶惶不安,眼里噙着泪说那日去请安,在皇后面前吃了埋怨,受了恐吓的事,丝毫没有生疑。
她一脸担虑,发白的脸庞,定不会撒谎。
是又在心上压了根稻草——皇后的帐,回头是得打总给她算一算了。
但目前还不是时候,总得不露声张,先稳住陈氏再说,于是淡淡的安慰她几句,道:“皇后在那个位置上,管的事多,有时候难免什么看得惯的看不惯的,都一并想说说,无非就是叮嘱你们行事守规矩,不会对你个人有什么恩怨,不要放在心上。”接着起身道:“快入春了,好好打理你的园子,改日朕还要来看。”说着,已经跨出了门槛。
临走的时候,扫了眼主宫那边半掩的房门,半开着窗子,想是石敏儿此时又在作画,或是闲读。转念,生出一丝不悦,脸上瞬间蒙上黑雾,步子略显的沉重,憋着股子闷顿,出了咸福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