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好奇,“她回的什么?”
离盏不屑的轻笑:“她说,女子打扮,是为了自己的心情。自己瞧着自己漂亮了,才会心情舒畅,心情舒畅才能将圣驾服侍周到。呵,这话听着似乎很有道理,当时糊弄了一片后宫佳丽,纷纷以此话为女子之荣。可巧儿你仔细想,若这世上只剩下你一个人,来去都只能和野兽打个照面,那你还会神经兮兮的每天涂脂抹粉吗?”
巧儿想了想,断然摇头。
“这便是了,人打扮,归根结底就是打扮给别人看的,可这话说来难听,女人自己不愿意相信。就如这世上大大小小的真相,其实都让人难以接受,可你若不接受它,眼里就永远蒙了层雾,糊里糊涂的过着一辈子,说不定下一刻就落悬崖下头,还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
就跟她上辈子一样。
巧儿着实被离盏这番见解给惊着了,如此深奥的话,像是从一个庶女嘴里说出来的吗。
巧儿眼里闪着崇拜的金光,一边点头,一边问道:“巧儿一定牢记主子的话,以后断不敢再把人想简单了。只是主子,您怎么知道贞妃娘娘说过那句话的?”
“我……”
那年宴席,是皇后的生日宴,她还是顾扶泽的王妃,又是黎家唯一的千金,自然在受邀之例。当是皇后就隔着两个位置,贞妃说完那句话后,皇后瞧着皇上笑呵呵的鼓掌,真恨不得把案几都掀翻了去。
“我在祁王府住的时候,听祁王府的客人说的。”
巧儿呐呐点了点头,显然是当了真。
“盏儿!你可算是回来了!”两人听这一声谄媚的酥叫,抬头才发现已不知不觉的走到堂间了。
云姨娘穿一身水红的石榴裙从凳子上站起来,厚厚的脂粉盖住了她苍白的脸色,可走近一看,还是瞧得出她精气神比不得以前,现在种种不过是强行装出来的假象。
难产嘛,的确亏损精气。
离盏乐得她来巴结,这本就是算计好的,于是瞬间也提起副欢喜的笑颜来,脚步加快了几分。
“云姨娘,你怎么不在东院好好休养,到我这小兰院里来了。我这里什么像样的东西都没有,丫头又不大会讲话,凭白怠慢了姨娘。”
云姨娘上来便紧紧逮住她一双手,“盏儿说的哪里话,你救了姨娘我,救了俊生,姨娘当是要好好谢谢你的。”
俊生?还是依着男名叫?是巴不得替她叫来一个弟弟吗?
呵呵,看来那老顽固“生儿之心”不死啊!
云姨娘挥了挥手,她身后的三四个丫鬟里,便有两人提来用红绳扎好的礼盒。
“这是姨娘的一点心意,盏儿你千万要收下。”
离盏假意的推脱一番,还是热络收下东西,让巧儿放在厢房中。
离盏邀云姨娘坐下,二人一边吃茶,一边聊天。
“俊生呢?俊生可还好?”
云姨娘笑着唤身后的乳娘,乳娘便把孩子抱给离盏看。
本也就是随意这么一问,可那孩子抱到面前时,她瞧着那粉嘟嘟的脸儿,头上灰蒙蒙的几搓胎毛,直让她想起自己被摔死的可爱女儿。
她手心里冷汗一冒,指节都有些发痛,只想抓着个什么才能安稳。
“俊生这么可爱,盏儿也想抱抱。”
乳娘托着头,小心翼翼的过给她。
离盏没有经验,手法生得很,像托着个金蛋黄似的,搂哪儿都不对劲儿。
小孩扭动两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云姨娘心疼得紧,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压着嗓子急道:“要扶着她的腰。”
“噢”她赶紧搂住,另一手轻轻拍着小孩的后背,站起来快走几步。
“不哭了不哭了,俊生不哭了。”
离盏自己都未察觉到嘴角流露出的笑意,甚至还挤眉弄眼的逗着小孩子。倘若顾越泽是个好人,倘若他会如他所诺,一如既往的待她。
那她此时怀里拍着哄着的,就该是她自己的女儿。她会站在芙煜阁的凉亭里,为她轻轻打扇,等她再大些,她还会绕着她跑圈子,糯糯的唤她“娘亲”。
她会教她读书写字,为她梳妆打扮,待她长成大姑娘,再为她千里挑一的寻个好儿郎。
然,这依稀是前世做过的梦,如今再来重温,就如同在一场漫天大雪里被桎梏着,前进不得,抽身不得。
她浑身冷得发寒,直想把那些个人面兽心的人撕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