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个瘦得像鬼一样的男人站在树下,直勾勾的盯着她。
离盏大骇地狂退两步,那鬼蓦然伸手道:“离小姐别怕,是我!”
啊,是人么……
离盏拍拍心口,眯着眼看仔细了些。
光听声音,她没听出来是谁。
“你是……”
男人白色的袍子硬着风飘了荡的,裹出他竹竿般的瘦弱的身材。
他笑着上前一步,光线变动中离盏才从他黑漆漆的一张脸上瞧出双深深凹陷的眼睛,此刻正汲汲营营的望着她,就像是沙漠里的人望着一潭子水一样。
“离小姐,是我……我是……我是你曾经的病……病人!”
“曾经的病人……”
男人的舌头磕磕盼盼,像刚刚牙牙学语的小孩。
离盏使劲的想了想。
以前鬼医在深山里,治的都是穷苦百姓,应该不会在秋猎的时候遇见。那就是她重生以后,在京城里瞧过的病人。
她在京城里治过的病人屈指可数,可没一个长得像竹节棍的啊。身形最清秀的一个,那便是柳家的……
离盏不可置信,“你……你难道是柳公子?”
“姑娘忘记我了?”男人声音倍显失落,随即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皮包骨:“我近日清减了些。”
他原本就不胖,清减来做什么呢?
这才几日不见便瘦得认不出了。
难道是又生了病,还是说她当初诊病诊错了?
离盏不由有些后悔,当初给他治病的时候,没能给他做一套全面的检查,只是依着自己的经验判定他是哮喘,按着哮喘的病症给他开的药。
“是不是那药不灵?”
“不是不是,那药很灵!在下一发病,吸了就好!”
如果不是药不对,那他是来找她做什么的呢?离盏警惕的望着他,“那便好,那便好……”
起先在这里歇脚的时候,并没有听见什么脚步声。就算他人再瘦,步子再轻,这秋天的草开始枯了,走上去总会有窸窸窣窣的响声。
如果他是偶然路过,那脚步声应该会由远到近的传过来,为何她蹲在树下喘息了好久,都没有听到,尔后他却突然出现在身后,就好像早就蹲伏在这里等着她似的。
离盏疑心着问,“柳公子的营帐就在这附近?”
“嗯……不太远。”柳凤显不自然的笑着,快快往前走了两步,想挨着离盏近些。
离盏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听见他重重的呼吸声,禁不住又往后退了两步。
不要怕,不要怕,没什么好怕的,既然他营帐不远,那可能真的是溜达到这处,巧合的和她碰见也说不定。
离盏用早已否定过的念头,强行安慰着自己,只因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想忙着怎么跑路了。
她低头找起那两个水桶来,四下扫了一圈,才发现两汪亮闪闪的水桶还在那颗大槐树下。
柳凤显挡在她面前,她一时不敢冒然越过去提。
总觉得此刻的柳凤显就跟野兽没什么两样,自己一跑,反而把他惊着了,这便不好。
再者,万一人家单纯只是来聊天,两人正说得好好的,自己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这也是很没礼数的事情。
离盏灵机一动,想了句抽身的话,“柳公子,这秋天里很多树木都爱掉屑,你的喘症有些严重,不宜在外多走动,这夜风吹着又有些凉,你还是回去早些歇着,这才对身体好些。”
离盏觉得这话说得已经相当直接了,可落在柳凤显耳朵里,一言一语都成了关心他的话。
他脸上露出羞赧的笑容,只是在夜里,离盏也看不太清,只听着他神情激动的道,“无妨,在下备了药在身上的,离小姐不必为我担心。”
离盏真不知该怎么往下接了,二人沉默了半响,听见柳凤显紧张的吞了唾沫。
“柳小姐,你今日这身裙子真好看。”
“啊?”
“噢,我嘴笨,其实我不是要说这个……”柳风显慌忙的摇手,“我瞧见姑娘打水往这边小道上走,便有意在这处等着姑娘来的。因为我有真心话想对姑娘说……”
听这话的意思,该不会从她出营帐开始,他就一直就跟着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