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叠炒栗子下了一半,她突然道“离大夫今年多大?”
“嗯?”
第一次见面就问人家年龄,就这小丫头才问得出口。
“我十八了。”
“我十七,若是离大夫不介意,林芝叫你声离姐姐可好。”
离盏微微愣住,眼角有些犯酸。“当然是好。”
“离姐姐才比我大一岁,医术就如此高明,要是早遇见离姐姐,我便也跟着学医了。治病救人,多好的事啊。”
离盏点头笑。“你是林大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即便学了医,也不能像我这般出来行医治病。”
“离姐姐,不知怎的,我觉得跟你特投缘。”
“我也觉得和林芝妹妹也一见如故。”
“是么?我觉得离姐姐像我的曾经的一个朋友。”
离盏手头突然一顿,望着绿幽幽的茶水里,似乎看见了曾经的面貌。
“像谁?”
“像……”林芝本是欢喜的一张脸,突然隐隐浮出伤色,欲言又止,“她已经去世了。”
“噢……”
现在黎家是乱臣贼子,人人都忌讳,特别是林有谦。
他同父亲生前是旧友,皇上能看在他为官清廉的份上,不连坐于他已是万分侥幸。
只怕现在,林家都不敢再提离家人的名姓,怕引了口舌之争,招来杀生之祸。
“离姐姐,我不是有意要拿故人与你……”
“不要紧,我是个大夫,见惯了生死,不忌讳这些。”
“离姐姐……你……你真好!”林芝觉得,离盏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就连说话的语气都跟黎盏几乎一模一样。
要说唯一有点不同的,就是她身上有种比黎盏更硬气的气场。
纵然她一直言笑晏晏的闲聊着无关痛痒的事情,但就是能感觉得出来,这个离盏远不像成王妃那样豁达松闲。
两人一聊,就是一个下午。
到了用晚膳的时间,离盏留她,她觉得自己初识生人就在人家家里用饭,总归说不过去,于是一再推脱。
不过,聊了这一下午,林芝就觉得像是和离盏认识了十年一样,说什么都特别舒服,特别投机,最后辞别的时候,异常不舍:“离姐姐,以后我能常来长风药局找你玩么?”
“林芝妹妹不嫌寒舍粗陋,只管来就是。”
离盏亲自把她送上马车,看着那珊瑚色的马车在街上越行越远,她想了许多。
离家被满门抄斩的时候,离盏对父亲和哥哥的这些旧友怨恨颇深,觉得他们只保自己,不顾情谊。
可现下,离盏已经彻底冷静下来。离家被冤之事,并非这么简单就可以翻案。
林有谦是个文散官,不拉帮结派,在朝中也没什么实权,要与白家作对,无异于以卵击石。
她已不恨林家。
但她无意间救下林有谦,成了林家的恩人,或许日后对离家翻案还有些用处。
当然,她不会让林家陷入险境,她只是想从中打听点东西。
当年父亲与林有谦走得近,林有谦也是个极其忠贞朝廷的人,许多事情两人都会互相交谈。
事情一出,林有谦应该会有觉得蹊跷的地方。
她若能打听出一些消息,从而顺藤摸瓜,找到些证物,待以后做大做强,时机成熟,便可为离家翻案。
林芝……
离盏喃喃念着她的名字。
我今日盼着与你交好,难免存了些私情,你当不会怪罪我吧……
可我前世死的那样惨,这辈子也就这点微末的愿望,还望妹妹不要与我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