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朝孙福正做了个脸色。
孙福正会意,穿过前堂,须臾之后回来,手里捧着一方木托,托上装了东西,用金黄的缎子的盖着,只隐约显出了一个轮廓,起起伏伏的不大规则。
“这是……”
孙福正提眉笑:“这是太子殿下赏给离小姐的东西,离小姐要不掀开看看。”
离盏轻着步子上前,拉住黄色软缎的一角,绸缎便如水一般滑在她手中。
托盘里装的是银累丝嵌玉石金也茶花盆景。
花为白玉所制,叶枝是金子所铸,实在是件奢侈宝贝。
离盏定然瞧着,目光越来越深,不自觉的抿住了下唇角。
此物价值不菲,离盏一个乡下人,定然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孙福正如此想着,朝着太子望了一眼,太子也看着孙福正,二人脸上都会意的笑了笑。
“如何?离小姐可是喜欢?”
“喜欢。”她呐呐的点了点头。
这原本就是属于她的东西,怎么会不喜欢呢?
离盏望着这金灿灿的盆景,忽然想到与顾越泽成婚的第一年,她买了一株山茶花,亲手选盆,移盆,种在了芙煜阁里。
每天浇水,修枝,样样都伺候的仔细。
开出来的花儿又白又大,像是瑞雪凝出来的一般,十分讨喜。
可惜次年冬季,这株精壮的山茶花莫名的萎了。
她为此郁郁了好几天。后来顾越泽暗地里描摹了那株茶花,花了重金旁人照着样子威她打造了这樽银累丝嵌玉石金也茶花盆景。
她并不喜欢死物,更不喜奢华。但当他摸着盆景的玉花瓣,轻轻在她耳边笑说“以后咱们芙煜阁就永远花开不败了”的时候,她还是十分欣喜感动的。
而今又再一次证明,她对顾越泽的所有感情都是十足的愚昧。
他杀了黎家满门,挪出了成王府,却还舍不得这些金玉宝贝。
今日更是拿他曾经送给她的礼物,得意洋洋的转赠给了别人……
呵呵,这世上最恶心的男人,怎么就被她打着灯笼的找到了呢?
“真是漂亮!”离盏频频点头赞叹,抚着白色的花瓣,冷得有些此人。
得了美人欢心,顾越泽得意之至。
“本宫挑了内务府最好的工匠来打造的,离姑娘喜欢就好。”
呸!
把她当傻子哄。
他和白采宣内定了姻亲,招摇过市的动用内务府的人来给她做盆景,也不怕被白家知道了,上门讨说法么?
离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赧然一笑,“那民女就谢过殿下了。收了殿下如此大的礼,还没来得及招呼殿下坐呢,这处院子里有煎药的房间,味道十分不好闻,殿下不如到花厅小坐吧。”
顾越泽手一挥,“把东西一起端进来吧。”
孙福正捧着宝物一路穿过了长廊,进了花厅。
这花厅外头看着很破旧,孙福正尽力用眼帘子藏住心里的嫌弃,但跨过门槛的时候,呆住了。
且不论门口的琉璃花屏有多奢华,就冲那木架子上摆的二十多件宝物,就足矣让人目瞪口呆。
他不是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但惜晨殿专门纳宝的偏房里,上等的宝物也就差多是这样的货色了。
孙福正不禁把托盘的盆景默不作声的盖上。
“殿下,您上座。”
地上已经扫干净了,桌上新泡了茶水。
顾越泽从木架子上收回目光,坐在离盏旁边的位置上。
离盏亲自为他斟满茶水,他默默的打量着她,再有没有半分小看的神色。
“殿下的手端茶可会不方便?”
“无妨,已经不怎么疼了。”
“但殿下还是该小心才是。民女待会再为殿下多配两瓶药水,让殿下带回东宫继续洗用。”
离盏声音温柔悦耳,像一只小小的黄雀在肩头婉转轻啼。
她与白采宣的性子截然不同,白采宣性子激进高傲,远远看着的时候,真觉得新鲜刺激,相处久了,便扎得一身是刺。
还是清淡如茶花般的女子最好,温言软语的,听得他心头舒服。而且又长得这么明艳动人,丝毫不逊蔷薇之色。
鱼与熊掌,竟可以兼得的如此完美,这样的奇迹形容在离盏身上,真是太妥帖不过了。
顾越泽欣赏着她的姿色,端起茶来抿了一口,是极清香的菊花茶。
“离小姐这般尽心,倒叫本宫如何谢你才好?”
离盏也捧着茶,坐下,眼光暗闪。
“本宫知道有家戏院,唱戏的功夫特别到位。正巧明日有出老戏要唱,本宫正说手伤初愈,要去看戏散心。不若离小姐一起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