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知道自打沈大毛仨兄弟被送来下塘村,每隔一段时日,便有从北地走商回来的过路人去沈家,说是沈家大郎托他们带东西回乡,但他们不知道,带回来的是银子,还是数额不小的银子!
原本藏着掖着的事,被林羡当众讲出来,老钱氏脸一阵青一阵白,气得几欲呕血。
继子捎来银两,是给沈大毛仨兄弟作日常开支用的。
两年下来,足足有三百多两。
老钱氏已经昧下银子,自然不肯再吐出来,当即往地上一躺:“你个小娼妇,是要逼死我!大郎托人带点吃食回来,却被你污蔑成这样,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林羡清秀的小脸上,神情柔弱无依,态度却丝毫不让:“钱大娘这么说,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说着,回头冲偏屋喊道:“大毛,带着你两个弟弟出来吧。”
待三个孩子跨出门槛,林羡在沈大毛面前蹲下,“你爷爷奶奶不承认你爹有带银两回来,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沈大毛看看地上的老钱氏,又扫了一眼爷爷,两年动辄被打骂的生活,让他多少有点惧怕老钱氏,可是,当他对上林羡的眼神,忐忑从心底消失。
素来怯懦的孩子突然大声说:“爷爷奶奶不把银子还给我和弟弟,我就带上弟弟去县衙找青天大老爷,告诉他,秀才公侵占兄弟家产!”
老钱氏又是一顿干嚎:“耀祖你命苦啊!你这几个侄子,是活脱脱的白眼狼,见不得你做叔叔的好!”
沈大毛脆声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我爹爹是为大魏战死的,虽死犹荣,军属不该在家乡受欺凌,青天大老爷定不会寒大魏百万将士的心。”
话落,垂着的小手被一股柔暖包裹。
小家伙腰板挺得越发直:“我要告诉青天大老爷,小叔不但侵占我爹爹的家产,还想把我们兄弟赶出家门,青天大老爷明事理,肯定会为我们做主!”
侵占旁人家产,在大魏是要获罪的。
一旦沈大毛兄弟去县衙,事实又如他们所说,沈耀祖别说再考举人,恐怕连秀才的功名都会被撸掉,从此只能做个白身。
都说打蛇打七寸,老钱氏的七寸,无疑是她的宝贝儿子。
沈大毛一口一句状告小叔,老钱氏再也顾不上撒泼,怒指着林羡大骂:“别以为我没听出来,孩子这么说,都是你这小娼妇教的!你个黑心鬼,怎么不降一道雷劈死你!”
林羡瞧见村长已被人请进沈家大门,也就不再与老钱氏扯皮,“银子你们可以不给,就当大毛他父亲给你们养老了,这四间平房,大毛三兄弟必须分一半,另加每年一百斤粮。”
“不行!”沈明珠从屋里跑出来:“屋子分给他们,我住哪儿!”
老钱氏自然也不同意。
这些青瓦房,是她给儿子积下的家产!
“都不答应是吗?”
林羡不紧不慢地起身:“既然如此,那就县衙见吧。”
一直安静的沈大勇却应下:“就按你说的来分,两间平房,每年再给大房一百斤粮。”
老钱氏还想闹,沈大勇低声喝止她:“还是你想叫耀祖跟我去种地?”
听到这话,老钱氏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