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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恵千载歌丝路,万里行人凿大荒;混一夷夏真长策,呶呶不休多臆想。
一群人纷纷舞刀弄剑围住了孔几近,孔几近面无惧色,微微冷笑。帕塔提急了,以身护主了他,高声叫道:“干什么!住手!哪个敢对他无礼,就是对我帕塔提作对!”
拿出刀剑的是博隆和兹轩同的人,其他人多数是在一旁看笑话,挤眉弄眼的;康贝弄哭丧着脸对孔几近道:“阁下,您说的这么热闹,好像您大汉多么多么的富庶。既然大汉这么富庶,还干嘛到我西番来呢?匈奴人瘠薄,来了就是掠夺,我们也见惯了,没有办法!您说您好汉们前往我西番干什么?”
没等孔几近搭话,有人在后面带着哭腔说道:“你们……你们好汉,一来,后面……后面就会跟着匈奴的骑士!你们是灾星啊,灾星啊!”接着有人嘤嘤哭泣声。
孔几近心中电转,知道一定有人蛊惑住了这些流寓匈奴的西番人,如果不能打消了他们心头的疑虑,这一路恐怕变数只增不减。遂对帕塔提王子说道:“王子殿下,不要太过惊慌。这些朋友都是和在下闹着玩呢!”帕塔提闪开了,让他直面众人。孔几近微笑着看着如临大敌的西番众王子还有他们的仆从,说道:“各位是见多识广之辈,都是各国的王子、贵人,肩负重任,于己于国都要慎重才是。在下理解各位心里的疑惑。哈!各位可能也听说过我中原人的事,我华夏族人在中土繁衍生息千百年来,民人安土重迁,帝王富有四海,什么盐铁粮麻、丝帛锦绣、玉石漆竹应有尽有,玩物虎豹之皮。犀角象牙无所不备,有高山绝岭藏百兽,巨海长河隐蛟龙,打虎的勇士成千上万。屠龙的英雄不计其数。良马可一日千里,战车能铺满大漠。匈奴每年侵略。不能损我之万一;日日烧杀,难以减我之分毫。各位都见过匈奴的猛鸷,却不曾见过我大汉之鹰扬。大汉有郡国上百,每一郡国可有十万之众。百郡国胜兵千万。这还没有算上汉天子之兵,汉天子自有之雄兵不下百万。大伙也都知道了,汉天子派兵出祁连山,右贤王望风而逃;兵出狼山,左贤王闻风丧胆。哪里需要什么助兵来帮我袭扰匈奴!十几年前,匈奴大单于就觉得我汉使是要前往西番搬取救兵的,才阻住汉使去路。以为得计。哈哈哈,如今如果能起大单于于地下,见乌丹太子于黄泉,问他们是否后悔留住了汉使。我想,单于父子是会自批其颊的!他们阻住了汉使不当紧,大单于殒命,乌丹太子伤身,匈奴单于庭易主!大草原上才又风起云涌,呵呵,各位也才得脱身单于庭,望见了故乡!诸位,我说的是也不是?”有人点头,有人脸上露出惊疑,还有人悻悻然,说道:“难道说你前往我家乡,还是好意不成?哼哼,无利不起早,谁信!”
“各位心中所疑者,有几点。一是我们后面会不会跟着匈奴骑士。各位都是明白人,就是没有我汉使出现,匈奴骑士就会少了吗?恐怕未必!我相信,没有我汉使到来。匈奴骑士还会更多的。汉使的到来,会吸引了不少的匈奴骑士,这些人不会对各国不利的,只是为了照顾我汉使的,因为有了汉使,说不定匈奴人还要对各国礼敬一二的。二来,汉使到底前往西番所为何事,我大汉会不会像匈奴一样大军压境,夺你财富,抢你妇女。哈,我已经说过了,大汉天子富有四海,哪里把你国中的器玩放在心上了!且不说天子看不上,即使万一有人想要讨好天子和朝廷贵人,取一些名马、玉石进贡,天子也会责备他的,还要赏赐进贡之国百倍、千倍的财富的。各位不知听说过没有?匈奴每年都有降人到长安觐见天子,一路上县官虚尽资财供养,到了长安,天子亲自接见,赏赐下巨宅,无数的珍宝,仆从如云,妾妇百千。那些人让他们回到匈奴,杀了他都不愿回来。你们再看到了草原的汉人,哪一个不是急着回到长城那边?即使单于给予高官厚禄,也丝毫不能让他们安心。这说明了什么?汉使不是,还有汉人不是去劫夺你什么的,反而会带给你们无数的好处。”
兹轩同冷笑道:“你说的花儿一样!只是如水中的影子一般,也和我大漠上的海市蜃楼一样,中看不中用!哪一个如果信了你,一定是被恶魔蒙蔽了心的!”他的话就恶毒了许多,不仅说孔几近的话是虚的,而且暗中警告,信了他的话,就是中了恶魔的道了!
孔几近盯着兹轩同,“恶魔?恐怕是心魔吧!王子殿下心中认定了我汉人是恶魔,我也没有话说。只是,殿下魔由心生,你西番现在是魔影幢幢,盗贼横行,有人掠你妇孺,夺你珍宝,占你牧场,你竞无一句言语;自身被人拘囿了,被人救出,反而喋喋不休的说什么恶魔入境!哈哈哈哈,我倒是和阁下没有话说了。”闭口不言,坐下了拿起酒杯,“咕噜噜”倒进了口中。
兹轩同面红耳赤,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说。旁边一人冷冷说道:“好利的口舌!哼哼,怪不得有人说,见了汉人就杀掉,不要听他们胡说!听阁下言中之意,我们倒是要顶礼膜拜,附身相迎了?你们汉人是解我西番人倒悬的救星,是赐我西番人富贵安定的神仙?你口口声声大汉如何的富庶强大,却怎么任由匈奴欺辱,不敢对匈奴说一句硬话?你们自己还解不了自身的困境,倒装模作样的想要对我西番指手画脚,说三道四,说什么为了我们的好!为了我们什么好?哪里有什么好处?”孔几近看去,却是博隆。
孔几近冷笑:“谁说我大汉不能解除匈奴的威胁了!你们也都看到了,我大汉雄兵所到之处,犁庭扫穴一般,匈奴各部望风披靡!只是,汉天子心中不忍。觉得草原人身处苦寒之地,疾苦无依,只能靠放牧为生,这瘠薄之地。我大汉得之不足以多。不能耕种牧民,而草原人失去了。反倒真的没有了立足之地!”
有一个声音在暗中说道:“哼!说的好听。等到他进了我西番之后,大伙就明白了,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些汉人奸狡凶滑,诡计多端。我草原人都是赤诚人,最后被他们设计了,束手就擒,还要对他感恩戴德!”孔几近看了看,却看不出是谁在说。按捺住性子,说道:“从来就没有什么无缘故的仇恨,也没有无缘故的恩德。汉使前往大月氏。经过你西番,让你们心中震动也是有的。我听说西番四面有连绵的群山,只有东面是一个缺口,却是大漠戈壁不知边际!只见有人进。从来没见有人出。那里是你们的牧场,有雪山、草场,不尽的牛马,还有你们的姑娘。我们汉人去了,既不能带走你们的姑娘,也不能带走你们的牛羊,更不可能带走你们的雪山和草场!汉使的随从不过只有几十人,就是我们心中想要做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不要说你们的武士厮杀了,就是山上的石头、草原上的狼群、大漠的风沙都能把我们消灭了!几曾听说过有人能顺当的走出西番的大漠、弱水、雪山的?没有了各位,外人到了你们家乡,是寸步难行!”
见他口气转了,许多人议论道:“嗯,他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几个人来到我草原上,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任由我处置了!不像匈奴人,骑士纵横,铁蹄到处,地动山摇的。”见大伙认可了他的话,孔几近舒了一口气。刚想放松了,人群中那个声音续道:“大伙上了他的当了!此人奸猾的可以,看光说赢的不行,才说起了软的,让大伙以为可以克制住他们。你们难道没有听说东夷人吗?只是因为几个汉人,就使得挹娄王庭翻覆,扶余大王授首,秽貘国家覆灭,苟离国统断绝!哼哼!我西番都是小国,不要说几十人,就是一两个汉人到了,伶牙俐齿几句话就可以搅闹得国中风云凸起,王位翻覆!东夷前车未远,匈奴的事大伙更是亲眼所见,都是这个孔几近,先说死了刘虎金,后说死了乌丹!”
孔几近心中震怒,叫道:“是哪个如此看得起在下?把所有的功劳都给了我孔几近?请出来相见,让在下认识认识!”
那人冷笑道:“不敢!我是不敢出来的。哪一个跟阁下说的入港,哪一个死得快些,小的还想多活一些时候。”那人死活不出来,他也没有办法。虽然心中起疑,却无可奈何。
帕塔提有心助他,悄悄地走近人群,那人仿佛知道他的心思,在他靠近时,闭住了口,悄无声息了。孔几近掂量了,觉得此人说话的语气不像是西番人,知道这些西番人中一定混进了匈奴人。有了这个判断,心中也有了计较。起身对帕塔提还有各位王子告辞:“各位王子殿下,在下打扰了。就此告辞了,我们明日还要上路,各位请安歇了。”
众人把他送到了大帐外面,此时满天的星斗,微风袭来,凉意遍体,孔几近打了一个寒噤,止住了想要继续送他的帕塔提,一个人踏着星光,往自己的帐幕这边走来。耳中听得沙沙的风吹青草的声音,声音中还夹着另外一个声响。他微微一笑,觉得自己的计策见效了。那个声响突然大了起来,他低头瞅着,纷纷毫无感觉,手在袖中悄悄地摸了一下。
远远地,有人喊道:“大窟窿!是你吗?”却是唏女的声音,身后那个声响马上停住了。孔几近暗自懊悔,失了这个机会,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下一个时机,抓住这个暗藏的奸人。唏女迎了过来,原来她也学会了关心人了,见孔几近一直未归,才出来寻找。
孔几近上前携住她的手,自然地回头看去,一个人影也无,心中一凛,知道那人是个高手。那人一计不成,会不会再出别的毒计?他心中掂算,一边和唏女回到自己的帐幕。
一夜无话,第二天起来,大伙吃了饭,收拾好牲口。开始上路。孔几近见了张骞,说起了晚上的事,众人都是又惊又喜,喜的是他打消了西番各国王子的疑虑;惊的是有人隐藏在身边。随时可能对大伙不利。孔几近道:“算来。他可能还有别的想法,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对大伙下毒手。我怕的是如果哪一位王子受了伤害!所以。铖兄弟,你是纠奸查盗的行家里手,还请你多操心,不要让他得了手。”铖乙点头。这些人中。还就他年轻,功夫说得过去,只要对方不是呼延季盟那样的绝世高手,他相信自己可以应付得了。
张骞想了想,说道:“孔兄,我是不是和王子们说一下,让他们也警醒了?”
孔几近摇头。“现在说什么他们也不会相信的。日久见人心,我们还是暗中留意就是。”铖铁旋、王仲等人都是这个意思。
这一天他们离开单于庭已经有近千里了,已经接近了右贤王的领地,只见不少的牧人驱赶着牲口迎面而来。见了他们大队的人马,都是急忙调转方向,躲开了;有的躲不开了,只得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看着他们过去。见他们不抢不夺的过去了,牧人的眼中露出了怀疑的神色。张骞让甘父问问他们是哪里的,要往哪里去。
甘父和一个年老的牧人说了一会,回来了,脸上满是笑容:“大人,大汉的大军已经打过了贺兰山,右贤王那里吃紧,损失了不少的人马牧场。听他们说,汉军这一次进入匈奴有一千多里!”
张骞也很高兴,“哦!汉军不停地出兵,我的匈奴山川图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大伙都是一愣,张骞见说漏了嘴,也不隐瞒了:“我此次出使,不仅是前往大月氏的,还有别的任务。不过,找到匈奴的路径还是其次,是无意中的事。我当初想,既然不能继续走了,就留下吧,谁知道乌丹带着我到处跑。我也就暗中留意,把经过的山川都记下了,在弓卢水这些年,把自己记住的,还有听牧人说的,特别是甘父大哥四处游牧,见到的,都画出了图形。有大哥送给了边关的守将,也算是我出行的一点收获吧。”
马离烟笑道:“如果乌丹知道了截住大人是这样的结果,一定是死不瞑目的!”众人大笑。
嫣然却担忧道:“汉军过了贺兰山,就到了我们那里了!不知我族中怎样了?”
马蹄说道:“西羌那边没有什么动静,齐眉儿也没有传来消息,想来汉军没有对我们怎样。大嫂不必担忧,我想卫青的目标只是右贤王,没有必要对一些小部落动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