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着八成新的红色棉袄,下穿月白色打底的马面裙。左手托着三个粗瓷大碗,右手提着茶壶。
她身材微丰,头戴樱络。长着一副满月脸,笑时让人心情愉悦,不笑时也十分讨喜。
刘东早抢上前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刘二女忙起身接见,刘王氏笑着责怪道:“你怎么来了?你妹妹又不是外人,那儿那么多规矩?女,快扶着点你嫂子,她如今的身子可轻乎不得。”
刘二女陪笑应“是”,叫了一声“嫂子”,近前扶着。石舅妈笑回道:“那用劳烦妹妹,娘太失惊倒怪了。伯书怎么没来?妹妹可吃了响午饭?我去给你做碗面吧。”
她反扶回去,姑嫂两个相携到到炕边坐下。
刘二女挨个回道:“时间太紧了没让他来,我吃过饭来的,嫂子千万别忙活。”她察言观色,惊喜道:“嫂子可是有了?”
石舅妈激动的点点头:“两个月了,正想着这两天要给妹妹送信呢,可巧妹子今儿回来了。都说“侄女仿姑”,莫不是我肚里这个是个姑娘?”
随着她点头,她头上的樱络被从窗户照进房的阳光一射,一闪一闪的,分外漂亮。
这种樱络是用杏核、桃核、小指甲盖大小的核桃等东西晒干,磨成圆形,染色打孔,最后用线穿成网状,罩在发间装饰的一种民间发饰。
刘二女幼时曾见刘大奶奶做过。石舅妈这件却又不一样,它是刘东亲自挑选材料独自完成,送给新婚妻子的。
石舅妈将其当成两人的定情信物,爱不释手,常戴发间。
“那可是大喜事”刘二女发至内心的笑道。
石舅妈虽然怀过两三胎,但都没生下来,刘家至今还没下一代。
“恭喜嫂嫂了!”
刘王氏也高兴道:“姑娘也好,小子也罢,只要你们母子平平安安的,叫我这把老骨头把你们供成祖宗都行。”
石舅妈笑着抱住刘王氏的胳膊撒娇道:“娘最疼我”,又看着刘二女、刘东撇嘴道:“你们兄妹两个可不能眼红。”
众人都笑了,这个道“好,最疼你”那个说“不眼红”;“一定”。
几人笑闹一阵,刘二女喝过开水,刘王氏问道:“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又守着孝,可是出了什么事?”
石舅妈点点头接口道:“是啊,妹子,有什么事你只管开口,有你哥哥嫂嫂在呢。咱家是人少,可我们也不是吃白饭的。”
刘东点头应是。
刘二女眼圈一红,她心下大受感动,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
可是,想起娘家在屋外看起来破旧不堪的房子,眼看着房内寥寥无几的老旧掉漆的家具,刚听了嫂子的喜信,她那儿好不容易聚集的借钱的勇气早丢到瓜哇国去了。
再有,自来女子归宁,那有空着手舔着脸上门的?想到这些,她更是愧疚万分。
但是,闺女突然会娘家,不说出个一二三来也不行,这样娘家人不是更着急了。
于是,她把张杨氏因为她与张老五吵架,最后连累张金宝碰伤头的事简单说了。
话还未完,刘东已气的浑身发颤,他大叫道:“我找他们评理去!”
“是啊,太不是东西了!也不知道妹妹平时受了多少委屈。”石舅妈也义愤填膺的回应道。
“行了,都住口吧!”刘王氏叫住两人,说叫道:“多大个人了,听风就是雨的。女婿去了,女在他家本来就不容易,你们是嫌她名声太好听了不是?你们要真有本事,就好好的把日子过好。只要咱家立起来了,谁都不敢欺负她。”
“是!”刘东夫妇异口同声的应道。
她转过头来,对着刘二女问道:“知女莫如母,我的女儿我了解,若单受委屈,你万不会回来诉苦。女,还有什么你只管说。”
“是啊,是啊”刘东夫妇赞同道。
被三个人盯着,刘二女更紧张了,她张了张口:“我,我想借点钱,买点糕点……”后面的话几不可闻。
总算说出来了,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后悔,愧疚……,总之百感交集,思绪万千就是了。
石舅妈脸色立马变了,她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刘王氏已道:“东子,媳妇儿你们先回房去,我跟女说会话。”
刘东答应了,拉了拉石舅妈的胳膊,两人先后出去。
屋里,刘王氏严肃的问道:“女,你可知道你错在哪儿?”
刘二女尴尬的道:“我,我不用借钱……我回家也没给娘拿什么东西,嫂子怀孕了,我都没……”
刘王氏不满意的道:“就这些?”
她先叹口气,然后教训道:“我就缺你那点孝敬?你嫂子在你心里就那么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