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没有从回廊的石墩上起身,只是带着几分羞怯地低下了头,直到建熙帝的脚步入了她垂落的视野,她才缓缓抬头,以一种仰视而欢喜的目光迎了过去。
“很少看你穿正红色的衣服。”建熙帝对着林婕妤伸出了手,“其实很合适。”
四下浮起一片议论声。
林婕妤就在这一片议论声里,笑着把手递给了建熙帝。
柏灵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她虽然完全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是从建熙帝和那个女人的表情,还有周遭那些妃嫔难看的脸色里,她确实读懂了一些正在发生的事情。
“宝鸳姐姐,你看那边。”柏灵再次拉了拉宝鸳的衣袖,“那个我刚才说的女人就在那儿——”
柏灵拉了许久,也不见宝鸳回答,她有些奇怪地转过头,却见宝鸳面色惨白,嘴巴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开。
而后那张脸慢慢变红,宝鸳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射出来。
“怎么了?”柏灵轻轻握住了宝鸳的手腕。
“她——”宝鸳咬紧了牙关,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发出的,“她怎么穿着娘娘的衣服!”
柏灵一怔,“谁?”
“林婕妤!”宝鸳神情激动地答道,“她就是林婕妤!”
柏灵恍然大悟。
她再次把目光投过去,林婕妤依在建熙帝的身侧,两人正慢慢地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
细细看去,林婕妤今日的打扮与方才柏灵在房中看见的屈氏确有几分……不,是八九分的相似。
尽管她全身上下没有一件东西和屈氏完全一样,但远远一瞥,她身上大部分衣着的颜色,甚至是头饰的款式都与屈氏相似。
但不同的是,她年轻、张扬,时间还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宝鸳已经低低地骂了起来。
柏灵若有所思地望着林婕妤的身影,若非今夜所见,她也许还要很久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从教坊司爬上来的女子能得建熙帝如此的垂青。
她不像这宫里其他的妃嫔一样,有三两好友知己,她确实从头至尾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可是她不结任何人的党,就是结这天底下最大的党。她在这宫里无依无凭,那就是攀上了这宫中最高最稳的枝头。
看看这个总是孤家寡人的妃子,再看看那些妃嫔见此一脸敢怒不敢言的神情——这种境遇,难道不是建熙帝年年岁岁都在经历的日常吗。
只怕在建熙帝眼中,连她的残忍和恣意妄为,都是可爱的一部分。
“我们要告诉娘娘让她赶紧回去换一身衣服吗?”柏灵轻声问道。
“凭什么!”宝鸳攥紧了衣袖,几乎要把布料都捏出一个洞来,她平了平呼吸,转念一想,又强行镇定下来,“你说的对……你赶紧回去一趟,要是娘娘还没出门,那就——”
东南角的传报声便在此时响起。
“贵妃娘娘驾到——”
“宁嫔娘娘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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