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老夫人冷哼一声,斜眼看向屈修,“还不是你?不听我的话,非要进宫去和她说皇嗣的事情,要不是这件事惹得龙颜大怒,承乾宫里的宫人怎么会被大换血,她储秀宫的要来安插私人,哪会有这么容易!”
屈修脸上的笑容又微微僵了一下,但也只能点点头,赔笑说一声母亲教训得是。
“郑淑接下来打算怎么把宫里的线人抓出来,你问了吗?”
屈修听出母亲声音中的不满和冰冷,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所谓的因祸得福……大概没有半点打动她。
“儿子问了。”屈修眼神略有些闪避,声音也比先前要消沉了一些,“但……郑淑的传话里只说她自有安排,让我们等着就是了。”
屈老夫人总算略略舒了口气。
所有的事听下来,也就只有郑淑的这一句话,让她觉得放心。
“游园会的小打小闹,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月底见安湖的赏花会,不要再出这种事情。”说罢,屈老夫人拄着手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屈修连忙跟上,又把早晨去柏世钧家地遭遇悉数和母亲说了一遍。
“正常。”屈老夫人淡淡道,“一两次不行,你就多去几次,摆出诚心,他们就没法拒绝。我一定要再见一见这个柏灵——”
话音未落,两人就同时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屈老夫人适时地收了声,目光凛凛地望着来人,“怎么了?刚才不是说了不要跟来吗?”
“不是,老夫人,”来人神情有些慌张,“老爷请夫人过去一趟,说是、说是……”
“是怎么了?”
“说是太医院今日出大事了,”那人的声音略略有些颤抖,抬手擦了一把汗,又道,“老爷说事情紧要,而且看起来也和咱们家脱不了干系,所以……”
屈老夫人挥了挥手,示意那人不必再说下去了。
“这一天天的……”她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在新叶中闪烁的日光,“都在给我找事儿。”
……
太医院的书库是一处机要重地。
全国各地的医术,几乎都能在这里找到原籍或复本。
秦康老爷子时不时会挑着无云的晴日过来晒书。他每次晒的书不多,一次最多大概也就二三十本书,但经年累月地下来,他心里顾念着那几柜子书都保存得很好,既无缺损也无受潮。
自从退下来之后,秦康几乎不怎么参与实际的诊断和救治,他的绝大部分精力和柏世钧一样,全都投在了对已有案卷的汇编上,只是他不像柏世钧那样遍历四野,所以只能从典籍着手,综合各家之所长,集太医院之力,合编一本当世的《建熙医典》。
除了这件事之外,秦康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晒书,他几乎从不把这件事交给其他人干,要晒哪些书,怎么放置……秦康全部亲力亲为。
做这些的时候,秦康常常觉得自己好像正悠哉悠哉地在田埂上行走,望着手边一册册的书卷,他自己就像是等着地里的庄稼慢慢成熟的老农。
“秦院使!”
一个清亮的声音传入耳中,秦康回过头。
柏灵正远远地朝他挥手,在她身后,柏奕扶着柏世钧。柏灵脚下步子飞快,小跑着向自己这边过来。
“喔,柏家的孩子啊。”秦康眨了眨眼睛,“你们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