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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杨佑安是个撞到南墙后知道回头的主，柳秦川亦是个懂得见好就收的人，她不再向模样狼狈的杨佑安冷嘲热讽，而是伸手扶起他，转回了敦煌城内。

二人找了个小客栈歇脚，安顿好后已是天黑，柳秦川让杨佑安坐在椅子上，自腰间掏出个造型精巧、装着药粉的白玉瓶子，准备替他处理伤口。

大约是学医也学蛊的缘故，柳秦川这瓶子里的黑色药粉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怪异味道，杨佑安本能地躲来躲去，但看着柳秦川手握白玉瓶子一脸愠怒的模样，生怕她又纠缠个没完没了，于是只能皱眉忍下，任由她摆弄。

柳秦川再泼辣大胆，也会有寻常女子柔软细腻的一面，他对着杨佑安颈侧的一道伤口轻吹了吹，又小心翼翼地掸了些药粉上去，而后清了清嗓子问道：“公子啊，据逍遥谷推算，悬天棺外的防御机关一共有三层，你刚刚是闯到了第几层啊？”

杨佑安阴沉着脸，默然不语。

柳秦川无声而笑，虽是出言安慰却也难掩嘲讽的意思，道：“公子甭灰心，这也不能怪你，其实只有那些武道大家才可以凭借武学攻破峭壁上的机关布置，他人多半有去无回，公子去了一趟却只是内力稍有冲减再加上一些皮外伤，已经很不错了。”

杨佑安瞟了她一眼，无动于衷。

柳秦川耸了耸肩膀，收起白玉瓶子，倒了一杯热茶推到杨佑安的面前，一脸坚决，道：“你别板着脸了，我柳秦川保准把你带进悬天棺，说到做到，做不到就……”

“行了行了行了，我信。”杨佑安开口打断，既是不愿意再听柳秦川絮叨，也是怕她发了个毒誓后一语成谶，他抿了口热茶润润干涩的喉咙，道：“不过柳谷主，从今儿早些时候起你就一直缠着我，这会儿还极其殷勤地想帮我，我能不能问问你到底是图什么啊？诶，可别再说要我娶你了啊，不可能的。”

柳秦川抿唇而笑，笑容里含着天生的醉人媚气，她不急着回答这个问题，倒是先坐了下来，从袖口抖出一些方方正正的卦骨，哗啦啦地在桌上摆了一排，抓过杨佑安的右手，摊开他的手掌道：“公子，先让我给你卜上一卦。”

杨佑安不知柳秦川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也没张口拒绝，只是看着柳秦川不停地用纤指勾挑着那些方正卦骨，直到铺展出来一个奇特的形状，柳秦川瞧着那些卦骨轻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坤上离下。”

“怎解？”杨佑安问。

柳秦川拢起卦骨，像学童摇头晃脑背诗一般说道：“意思是公子命格富贵，气运鼎盛，只是若想勾勒出一番成就，必要经历不小的磨难。”

杨佑安哼了一声，不屑道：“我以为你能说出什么来呢，就你这一套说辞，都不如街边摆算命摊子骗钱的瞎眼老道。再这么下去我可要怀疑你是不是真有本事带我进悬天棺了。”

柳秦川微微叹了一口气，两指间捻着一块卦骨，平静地继续道：“话还没说完呢，我说的这个命格富贵是指公子这一生多遇贵人，其中大多是天资过人甚至百年难求之辈，这些人均会在无声无息间分出一缕命格给予公子。而这气运鼎盛四字也不是盲夸，公子这阴阳相衬得极好的体质，从一出生就在汲取帝王龙气，我若没猜错的话，公子至少是住在皇城根天子脚下的，一住将近二十年，无形中沾染了他人不敢想象的龙脉气运。”

杨佑安闻言愣了愣，拢起眉头，略显惊讶地望着柳秦川。

柳秦川瞧见杨佑安的反应后淡淡一笑，将指间的最后一块卦骨收回袖口，道：“看来公子对自己经历的一些机缘巧合从未细想过。那倒也无妨，冥冥中注定的东西，多想也无益。刚刚我说的都是坤上所指，只是这卦骨所言的离在下，另有说道。”

杨佑安侧了侧脑袋，示意她说下去。

柳秦川倒了杯茶，静置在桌上，茶杯杯口附近水汽氤氲，缓缓攀升。柳秦川将两指移近水汽附近，屈指一弹，那片淡淡的水汽便四下溃散，如同仓皇逃窜的败军，柳秦川这时道：“我说的历经磨难其实不单单是指公子。公子这体质，在汲取天下运道方面修为太强，故而也要付出代价。你看起来绝非无情之人，但此生却必要经历太多无情之事，如此，也算是平衡掉公子身上的滔天运数。”

柳秦川这话说得轻描淡写，杨佑安却听得犯了一阵头痛，眼前毫无征兆地闪过一些熟悉的身影，但片刻后，他也只是略微摇了摇头，以寡淡如水的语气说道：“不信。”

柳秦川眨了眨眼睛：“不信我还是不信命。”

杨佑安笑笑，故作轻松，一只手拄着下巴，摆出个吊儿郎当的模样道：“柳谷主，还有完没完了，你这个圈子到底要画多大？能不能痛快些，有什么目的直接说行吗？”

“哎呀知道啦！”该说的柳秦川都已说完，她便配合着杨佑安褪去正经和严肃，眼神中带上些孩子气，抱着椅子到杨佑安身边坐下，道：“其实我想要的很简单，就是从悬天棺出来之后，你站着别动，不许提气不许还手，让我打一下。”

杨佑安歪了歪脑袋，一脸不解：“啊？”

柳秦川似乎生怕杨佑安拒绝，讨好地笑着解释了一大堆：“反正你身上这些运数也是用不完的，浪费掉又太可惜了，不如分给近些年有些萧条的逍遥谷一点儿。放心，你只要站着让我撞散些你身上的气运带回去就好，反正那个时候你也去完悬天棺了，不亏的，你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