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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梁蕖清了清嗓子,苏商商便从蒲团上猛然惊醒。她一睁眼,看到的又是那些可怖的神像。
“公主昨夜没休息好?”梁蕖扭头看向苏商商,问着。
这已经是苏商商这个早晨第三次打瞌睡了。她昨夜先是和国师一起用膳,回了房间之后又背了一夜的经文,根本没合眼。于是在这个早晨,哪怕她跪在蒲团上面对着高大的神像,哪怕她身侧就是她惧怕的国师梁蕖,她还是止不住地动不动就东倒西歪打瞌睡。
让狐狸背这些清心寡欲的经文,未免也太为难狐狸了些。她本想用法术偷偷作弊,可她还没摸清国师的底细,实在不敢轻易在国师面前做法。
如今苏商商听见梁蕖问她是不是没休息好,早已是满肚子的怨言。若非梁蕖故弄玄虚、神神叨叨的,弄出这么个驱邪的法子,她又怎么会休息不好?
然而她也只能想想,在表面上她依旧装出十分知礼的模样,不好意思地道:“是有些没休息好。”
“是因为要背诵经文吗?”梁蕖问。屋内熏香袅袅,两人之间隔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烟雾,朦朦胧胧的。
苏商商听这语气,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她连忙点了点头,眼巴巴地瞧着梁蕖,希望她能免了这每日的诵经。
“背了一夜?”梁蕖又问。
苏商商又连忙点了点头,看起来十分诚恳。
梁蕖微微笑了:“背了一夜,便只背成了这副样子?”
苏商商满脸期待的神情登时凝固住了。只见梁蕖又摇了摇头,道:“想是公主是西吉国人,不太熟悉我大吴文化,这才记得慢了些。公主,贫道可说准了?”梁蕖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商商一眼。
苏商商并没有察觉到梁蕖语气里的变化,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又忙附和着:“是了,我对大吴的文化不甚熟悉,读这些文字颇有些费力。”她想,如此说法,这国师应当不会逼迫她背这些无聊的文字了吧?
“原来如此,”梁蕖若有所思,又看向苏商商,微笑道,“那从即日起,贫道亲自为公主教习大吴文化。公主以为如何?”
苏商商刚刚燃起的希望再度破灭了。她这才意识到方才无意间她给自己掘了多深的坟。
“不、不必劳烦国师了,”她结结巴巴地说着,又道,“国师还要为陛下寻仙访道,不必把时间都浪费在我一个狐……胡人公主身上。”
“公主说的是。贫道每日里都要进宫为陛下炼制丹药,白日里着实没有空闲。”梁蕖点头道。
苏商商刚松了一口气,却听耳畔梁蕖声音再度响起:“那便夜里吧。”
“什么?”苏商商感觉自己的心脏根本受不得如此刺激,在放松和紧张之间来回切换。
梁蕖微微一笑,看起来极为恭谨:“从今日起,贫道每晚都会为公主教习中原文化,还望公主莫要嫌弃贫道学识浅薄。”
梁蕖看似谦卑,可苏商商看着她,却依旧胆战心惊。梁蕖生得极为好看,虽刻意将自己塑造得严肃古板,但她也是好看的。只是那双眼睛,看起来实在不像道士的眼睛,像猎人的眼睛,充斥着杀戮和凶残……苏商商甚至能感受到那双眼里透出的血腥味。
一个道姑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双眼睛?
苏商商一时有些疑惑,看着梁蕖就出了神。
“公主?”梁蕖见苏商商没有回应,便轻唤了一句。
苏商商被唤回神智,连忙答道:“不嫌弃!岂敢嫌弃!”
就算她嫌弃,她又怎敢说出口呢?面前这道姑,可是一个她不知底细的国师,她是个极为谨慎之人,可不敢轻举妄动。
梁蕖看着苏商商如此,不禁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可那两本心经,递到了苏商商面前,道:“公主今日便还是照着念吧。”
苏商商低头看向梁蕖的手。她手指细长,只是看起来不像一双娇生惯养的手。苏商商也见过些人,她知道能有这样一双手定然不会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在她进京前,清芦曾对她说:“凡人多是人面兽心的,永远不要妄想通过一个人的皮囊看透这个人。”
清芦说这话时,满眼的悲凉,苏商商便把这句话深深地印在了脑子里。可如今,苏商商却觉得,清芦的话并不全对,一个人不管经历了什么,总会在这个人身上留下些印记的。
想着,苏商商伸出手来,接过了那两本经文,又难免悄悄地看了梁蕖一眼。梁蕖已然转过头去,面朝石像,看起来极为虔诚,仿佛真的是个清心寡欲的修道之人。
可苏商商心里笃定这国师不是什么正经道姑。哪里有清修之人会故弄玄虚到如此地步呢?
在神像前强打精神又跪了一个时辰,梁蕖才终于淡淡地道了一句:“今日便到这里吧。”说着,她便站起身来。
苏商商见状,也忙要站起。可她跪得太久了,刚要站起却又控制不住地跌在了蒲团上。
而梁蕖立在一旁,看着苏商商站起又摔倒,却颇有些冷漠。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眸子一沉,苏商商正要再次努力站起,却只觉后脊发凉。
“国师?”苏商商试探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