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年以后,她认识了苏商商。在送苏商商进宫的前夕,她带着苏商商去看了漫天的孔明灯。她想把自己见过最美好的东西,送给自己见过的最美好的生灵。
在山巅上,梁蕖望着漫天的孔明灯,痴痴地想着。“或许是上天见我要死了,特意赏我这一场孔明灯,让我在这漫长痛苦的一生里,还能见到这一点点美好的事物。”她喃喃说着。
可这终究只是她的一点痴念罢了。她知道上天从未眷顾过她,如今的一切只不过是巧合。
她又望向了脚下的万丈悬崖,她轻轻叹了口气,便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风在她耳边呼啸着。她闭了眼睛,想着,她要解脱了。
可上天却总是让她不如意。她并没有迎来意料之中的粉身碎骨的疼痛,而是平平稳稳地落在了地上。一睁眼,竟还是自己刚才要跳下的悬崖。
梁蕖心中奇怪,可四下望去,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她怀疑方才那都是自己的幻觉,或许她刚才并没有迈出那一步,于是,她闭了眼,又要跳下……
“你就这么想死吗?”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在空中响起,在漆黑的夜里颇为骇人。
“你是何人?”梁蕖忙停了脚步,捏紧了自己的袖角,她知道自己碰上的这个并非凡人,她问,“为何多管闲事?”
“因为你是梁渠,”那声音却在梁蕖背后响起,“在下,赢鱼。”
梁蕖连忙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俊俏清雅的公子出现在自己面前,可他沙哑的声音却和自己的外貌颇为不符。
“赢鱼?”梁蕖有些疑惑,“你是如何得知我的姓名?又为何要来多管闲事?”
赢鱼笑了笑,走向梁蕖:“你手上沾了这许多的血,还想让人不知道吗?”说着,他在梁蕖面前停了下来,看着梁蕖警惕的眼神,皱了皱眉,“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放心,我可是来帮你的。”
“我如今只想求死,你不拦我,即是帮我。”梁蕖淡淡答着,又回头看向那万丈深渊。
“好啊,”赢鱼说着,回首一指,直看向那深渊,“你大可以试着跳下去,就算我不出手,你也死不了。”
“为何我死不了?”梁蕖问。
赢鱼看向梁蕖:“因为你的本能会在你危险的时候保护自己,当你即将落地之时,你会再次失去理智。等你清醒过来,你会发现,你好像只是又做了一场噩梦,你本人还是会活着。”
梁蕖听着,一阵心酸。的确,以往她身陷险境,也总是死不了的。
“梁渠,”赢鱼又说,“为了节省我们的时间,我建议你不要轻易跳下。我可等不到你恢复神志再来和你聊天。”
“你究竟想说什么?”梁蕖问。
“你甘心就这样死去吗?”赢鱼问。
梁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警惕地看着赢鱼。“我甘心与否,与你何干?”梁蕖问,“不如你先告诉我,你今日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我可不相信你只是为了救我。”
“我的确是来救你的,”赢鱼看起来十分诚恳,又向梁蕖迈出一步,“我知你为何物所困,我可以帮你。”
“你能解我命中诅咒?”梁蕖忙问。
“诅咒?”赢鱼轻笑,“这是你与生俱来的宿命。”
“我可不喜欢这样的宿命。”梁蕖苦笑。
“相信我,这世间没人喜欢这样的宿命,”赢鱼轻轻一笑,坐了下来,“所以,我是来帮你的。”
“可你为何要帮我?”
赢鱼一笑:“因为我们曾是同类。”他说着,手中握拳,狠狠向隔壁山头一打,大半个山头瞬间崩塌,烟尘四起。
“我也是异类。”赢鱼说。
异类……
梁蕖听见这两个字,睫毛不由得一颤,过往经历的一切痛苦又浮现在眼前。
死又死不了,若要生,却只能是个异类。
上天不公!
“那我怎样才能改变这一切?”梁蕖问。
赢鱼微笑着:“答案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更何况此事事关重大。我告诉了你,你一转头就告诉了别人,那我又该如何?”赢鱼说着,顿了顿,“除非你拜我为师。从此,你我师徒荣辱与共,我才放心。”
梁蕖愣了愣,她犹豫了一下。却听赢鱼接着道:“我知你心中所想,无非是不信我罢了。可我也不需要你信我,只要你明白,若没有我,你还是只能浑浑噩噩地活在这世间,被人唾弃……这种滋味,你还没受够吗?”
“我可以帮你,”赢鱼看着她,说,“我会帮你,让你好好地活着。你不必寻死,也能解脱。”
梁蕖心动了。
“好。”她颤声应了一句,她只想赶紧摆脱这痛苦,她不想再在这无边的苦海里苦苦挣扎。
于是,她当即拜倒在地,毕恭毕敬的,道了一句:“弟子参见师父。”
若是只能活着,就要好好地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