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摆明了不是他做的事情,陈一心下清楚,他犹豫片刻,还是掏出来手机给姜兴打去了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人接了起来:“一一?”
依旧是温柔如水的声音,听不出一点破绽。
陈一踌躇了一下:“林降的手指那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电话那头的姜兴仿佛很疑惑似的:“林降的手指怎么了?”
陈一蹙起眉:“林降说他的十根手指曾经被人碾碎过。”
姜兴口吻很遗憾:“是吗,太可惜了,他的手指好像还生得挺漂亮的。”
陈一讲:“当然了,毕竟是画家的手。”
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怀疑,林降素来极少跟他人结怨,这件事情不是自己做的,也不是姜兴做的,那还能是谁?
陈一:“我见他那伤好像有几年了。”
“这年头就是会有一些疯子,说不定是他得罪了什么人。”姜兴像是看见了什么,匆匆挂断了电话:“我这边儿还有一些事情,晚些聊,好吗?”
陈一没得到从姜兴这儿任何想要的讯息。
对方那口吻似真似假的,他也分不清姜兴究竟有没有说实话。
陈一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果断地放弃了。
总归这事情跟他的死因多半没有关系。
站在树后的李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实际上,就在几分钟前,他听到了林降跟陈一的交谈,然后将这一切都如实汇报给了姜兴。
甚至是二人间那些显得很暧昧不明的气氛都描绘得非常清晰。
李玟非常诚实,他不会欺骗姜兴,也没有美化任何一点细节。
姜兴却并不意外,也不生气的样子,非常平静,甚至抽空回了一个陈一的电话。
他觉得由衷奇怪:“少爷,您不生气吗?”
“生气。”
姜兴的口吻淡淡的。
“当然生气。”
生气到想折断对方的手脚,将他从遥不可及的地方拉到自己身边,抚摸着他纤薄的肩胛,捂住他那双总看向他人的眼睛,用力地咬上他的脖颈,直到到腥甜的血液。
就像是从前年少时做过旖旎的梦境那样——与他近乎乖戾的性格不同,陈一的发质很软,总是很柔顺地垂下来,映着那乌黑的眼眸,总显出一点无辜与好欺负。
眼眸都被汗水与泪水浸湿了,微微眨一眨眼睫,就好像会扑簌簌落下一层眼泪来。
姜兴就亲吻着对方的眼睫,舌尖尝到一点咸甜的味道,他顺着眼泪落下的痕迹,辗转亲吻着对方绯红的眼角,殷红的唇。
姜兴吻去那些充盈的泪水,在锁骨上烙下一个个鲜红的印记。
印记像玫瑰一样盛开在陈一的身体上。
一切都是高热而不止休的。
所有东西都浸满了水汽,湿漉漉的。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少年姜兴才从梦中醒来,他不慌不忙地打开衣柜,取了一条新内裤,然后去了洗手间。
镜子里倒映出他的面容,此时姜兴已经很有青年的模样了,因没有在那层在外人面前的伪装,他的棱角显露得愈发分明,眉眼乌黑,沉淀着一种病态与阴郁。
姜兴刚刚洗了个冷水澡,头发湿成一绺一绺的,显得很桀骜。
他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仔细地,一点点地,调整自己的表情。
其实说不上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或许只是眉头微微松开了几分,或许是唇角弧度微微几分柔和了几分,不那么紧绷了。
只不过是改变了脸上几个细微的地方,姜兴那近乎锋利的棱角便倏地朦胧下来。
姜兴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接了起来,语调很温柔:“怎么了,一一?”
陈一一无所知,口吻之中犹还有些不满:“什么怎么了,你今天不用上课吗?我在楼下都等你好久了。”
“知道了,马上下来。”
姜兴倾过身子去看镜子,发觉自己下颚生出了一点青色的胡茬,伸手拿起了剃须刀。
陈一靠着一旁的黑色路灯,满脸不耐烦:“怎么这么慢啊。”
姜兴见状就很温柔地笑:“我刚刚起来的时候洗了个澡。”
“大早上洗什么澡……”陈一的声音倏然顿住了,又像是若无其事:“哦,我知道了,那件事情……走吧。”
因为陈一觉得不太自在,今天难得走到了姜兴前头。
正是初春,陈一只穿了单薄的校服外套,从乌黑头发间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少年的气息还青涩,如同发芽的柳枝,清瘦得几近孱弱。
姜兴则垂下眼睫,掩住眼底汹涌的情绪。
那是禁忌的,不可触碰的。
一旦打开闸门,就意味着理智退去,一切将无可挽回。
所以一直被掩藏深埋在他的心底。
李玟如同能察觉到姜兴的情绪那样,开口问:“您为什么不做您想做的事情?我相信您完全有这个能力。”
姜兴说:“我想伤害他,但更想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