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自己本也应该是那样的小姐,俞大明却不是那样的书生。那个俞大明怎么看都配不上来捡她的手帕。这样的念头不禁让俞香兰恼怒起俞大明来。
只是俞大明不明就里。他在俞香兰俏丽的脸庞上,虽然读懂类似于厌烦的东西,但他同样执着地认定,那仅是妙龄姑娘的羞涩和念蓄,他也只想继续耐心地等待!
转眼又过了两年,来到了1959年。
1959年一一1961年,整个中国进入了苦惨的******时期。
人民公社虽提供了大锅饭,但有饭同吃,有难同担,要饱一起饱,要饿也得一起饿,福宁人也难逃此劫!
单在1959年,那年的五月,福宁县遭遇严重干旱。似乎小小的杨梅都化成了烈焰火灸,焚烧得大地干裂。小小的福宁县城,受灾农田面积达到了8万多亩。六月一日开始,却又连续降雨21天,原以为是天降甘霖可解干旱之苦,却不料想是龙王爷乱打了呵欠,降雨量超过400毫米以上。到了七月中旬至八月份,夏季最旺之时,又旱了30多天,受灾面积21万亩。八月末至九月初,连续两次强台风袭击福宁,造成强降雨,又遇数十年罕见的大海潮,全县房屋倒塌了252间,2145亩农作物受灾。
旱涝在福宁这片小天地里交替发生,当季的水稻、小麦等粮食作物,成亩成亩地颗粒无收,就连番薯地,也是成片的个小且病害严重,欠收的记录直接录入了史册!
福宁史书上记载,那年里有1605亩农作物被水淹没,房屋倒塌了457间。
大锅饭快揭不开锅了,福宁人饿得前胸贴着后背,蕃薯藤成了那段日子里的奢侈食物,那岁月苦不堪言。
俞香兰的父母更是一愁莫展。邻居家的土房倒塌,累及到了他们的家宅,轰倒了西厢那间房的一大半,俞香兰的大哥被压在粗大的木梁下几近丧命,幸亏抢救及时,却也直挺了好几个月的伤残之身。
天灾中的伤痛凌空而来却又告诉无门!
俞香兰不知所措。风雨中的一切狼藉不堪、惨不言状,她一边清理杂乱,一边偷偷地用手帕抹泪。
对于俞大明而言,似乎是上天赐给了他一个绝好的机会。他适时地出现在俞香兰的身边,没有太多的话语,每一个举动温柔得让她无从抗拒。
俞香兰无法再对一个热心人板起面孔,她略微礼貌地开始对他微笑。
俞大明的嫂子基于惯性使然,每次一见俞大明从县城回来,总要从他手中接过一些钱呀票呀或是其它的什么东西,嘴上说着客气的甜蜜话,心里也舒坦得甜蜜。
最近俞大明的频繁归来,却是别样的做法,似乎他带回来的东西,不过只是让她眼谗一下,甚至有时她连眼馋的机会都不留。
嫂子眼睁睁地看着俞大明手拎的口袋里装着不知名的好货,心口不一地对她敷衍了事,然后就去了那个俞香兰家,这可大大地刺激了她。她却不敢在小叔子面前表示不满,反而是更加殷勤地讨好。
她一脸堆笑地问询俞香兰家的状况,并不忘数落一下那家人的不是,从小脚女人的装模作样到俞香兰的不识抬举,都可以罗列出一二三四、甲乙丙丁,她最想说的那句才是:二叔,东西咱家留着咯,她们这般不上台面,你再供也是白搭!
俞大明这次拎回来的是一小袋子的细面粉,这是县政府的一位老干部送给他的。他让嫂子拿出一个小碗来匀了一些,然后就拧紧了袋口,往俞香兰家去了。
嫂子这回真正虚弱地说不出话来,听说生产队里的大米缸快要见底了,堆在生产队大仓库角落的番薯,个个都黑臭掉大半个,即使削去黑臭的部位,煮在大锅里根本没有了应有的香甜,隐约还有丝丝异味,吃在嘴里舌头苦涩。一家数口人已经几天没有好好地填饱肚子。家里的灶台已经闲置了好久,如果偷偷地生个火,这么白香香的一小袋面粉可以煮出几大锅的面糊糊,稍稍搁上盐巴和几片蕃薯藤叶,就是令人向往的人间美味。但这一小袋白面粉居然留不住?一阵心痛得让嫂子快要晕却,忍不住用手紧紧捂了捂胸口。
而俞大明正一路忐忑不安,想怎么才可邀请到俞香兰,一同去观赏那一场塔灯盛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