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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又过了几年,当老家村口的那几棵柳树的树干茁壮到熊孩子们难以撼动的时候,俞家的孩子也到了要自由恋爱之时。
俞敏洪拔了个头筹,是第一个露出苗头的那个,而他中意的女孩刘娜是他的初中同年级同学。
那一年,身着白衬衫的俞敏洪扬着一张俊朗还略显青涩的笑脸,穿行在陈旧教室楼的走廊,哼着革命歌曲,洁白的牙齿闪着跟身上的白衬衫一样的亮光。
刘娜仗着靠窗的位置,每天看着他欢快地经过,一身干净而又英气逼人,心中泛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她在下意识的等待中,目光一旦飘忽到了任何一件白衬衫,总止不住有一份异样的心跳。
难忘的甜蜜伴着难言的羞却,情窦初开的少女未必真正读懂初恋的感觉。在那个还属于未彻底开化的年代,在一个小小县城里的一所小小中学,像刘娜这样懵懂的少女情怀总是被封印在时光的隧道之中,似乎没有了可以等待释放的一天,少年少女的面孔随她们离开校园而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可以追忆的不过只是那种曾有过的对白衬衫的酸涩滋味。
刘娜初中一毕业就当了邻居裁缝的学徒工。两年后福宁县服装厂招工,她就进了服装厂。
俞敏洪在服装厂对面的食品厂上班,负责食品外包装的检验,这一工种轻闲得令他蛋疼。他就经常蹓跶进服装厂办公室。食品厂里挤满了大嫂大婶们,而服装厂的年轻姑娘却是出奇的多。俞敏洪热爱在那间办公室里与年轻的小伙们一起拉拉呱,吹吹牛皮,更多时候是议论女孩,那些个稍出众的女孩都逐一被揪出评论一番。叫刘娜的姑娘理所当然地总在大伙儿的话题里。
刘娜车间里有几位中年大妈,难免偶尔“头昏脑热、身懒体惰”,但她毫无怨言地接手她们的任务,独自埋头在一堆又一堆、没完没了的车线任务中,奋力一脚再一脚地,将缝纫机声踩成一曲光荣且幸福的歌谣。大妈们将感动转化为热情,她们本来就是热爱生活喜欢牵桥搭线的人,与俞敏洪这帮小伙子有着自来熟的天性。
俞敏洪日渐觉得刘娜这两字熟悉得就跟叫自己的名字似的。一时好奇心起,他跑到车间瞧真人去了。
刘娜坐在一堆衣料中,目不转睛地专注她的缝纫机,双手拉压衣料之间,双脚踩踏灵敏,全身上下优美神契,整个画面美丽得令俞敏洪看了有点目眩忘神!
有了那第一眼以后,去睹一睹那个美丽的画面成了俞敏洪每天心头的盼望。就像好几年前,那个少女靠坐在教室的窗前,安静又渴望地等待白衬衫经过那样。
智慧的大妈们还没回过神来,年轻人已开始对俞敏洪挤眉弄眼地起哄。最终有那么一天,几个年轻人恶作剧地簇推着他来到车间。也就在那天,俞敏洪一身白衫衬上肥皂的清香味,飘进了刘娜的鼻腔。她蓦得一抬头,首先一个大写定格于那件白衫衬,多年前的白衬衫记忆一下子没有了酸涩,两人同时羞红了脸。有一颗叫**情的种子刹那间抽芽而出!
论刘娜的长相并不出色,她也极其朴实。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她的身上一直都是服装厂的工作服,蓝黑色的工作服看上去粗笨简单,却遮盖不了刘娜身上女人的味道,也阻碍不了俞敏洪的爱情。
俞敏洪谈上了恋爱。他掩饰不住满怀的激荡之情,乐津津地总是刘娜长刘娜短地说,似乎刘娜和俞敏佳都会裁缝这一活儿,可以让他在家里与大姐聊出无限的话题。
俞香兰嗅出了奇怪的味道,特地去了服装厂大门口,在女工们下班时分,远远地瞧了刘娜。
她面带愠色回到家,厉声地对俞敏洪说:“真长大了?羽毛长丰满了?想要谈恋爱啦?那女孩要长相没长相,要气质没气质,土不垃圾的,你的眼晴往哪儿长啦?”
俞敏洪微红着脸,呐呐地回了一句:“妈,您去看过她啦?她很勤劳能干,而且对我也好!”
“好?怎么好?是你对她好?还是她对你好?”俞香兰连串问号,毫不客气。
“妈,她很懂得尊敬长辈,也很孝顺父母,是个顾家的女孩。找对象不就应该找这样的吗?”俞敏洪为刘娜辩白,也为自己辩白。
在一旁的俞敏佳朝俞香兰使劲地眨眨眼:“妈,洪洪说得没错,您不也希望找个明事理、顾家型的女孩当儿媳妇吗?”
“但那女孩只是个初中生。年代不同了,多年前初中毕业算是高文凭了,可现在算什么?你爸爸一个工农兵大学生,见了真文凭有文化的一个劲不自信,他就吃亏在根底浅的份上。洪洪自己也就一榆木脑瓜子,不找个会读书灵光点的女人,以后小日子怎么过?”俞香兰看到俞敏佳在故装可爱,不想理睬,语气更加严厉。
俞敏洪脸色更红了,:“妈,我也就比她多上了两年学。可人家现在奖金比我多,荣誉比我高。她是单位多年的三八红旗手,一直是个劳动模范呢。我在单位的表现可比她差远了。”
俞香兰心想福宁人的一生就图三大事一一生儿、盖房、娶媳妇。如今自己把儿子已拉扯大了,也盖了小洋楼,这回轮到了要娶儿媳妇,这活儿可不许掉以轻心。在福宁这个地方,好姑娘有的是。福宁的好姑娘不仅跟男人那样勤劳能干,还比男人们多了个显著的优点,就像自个儿这样,不仅秀外而且慧中。虽有“儿大不随娘”的说法,可她偏不信这个邪。
俞香兰发狠说:“不管怎样,没我的点头,不准你跟她好!我是不认这个女孩的,你认为她再好也没用!我们家讲规矩,佳佳的亲事没定下前,你谈的恋爱都不算数!”
俞香兰斩钉截铁的态度令俞敏洪像被严霜打萎的茄子,半天挺不起头来。
俞敏佳心疼得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可以抚慰弟弟一把,同时娇羞地说:“妈,我的事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