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香兰睁开眼看了看俞敏佳,经了三天的不吃不喝不睡的死扛,一张倩丽的脸蛋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看上去比自己还更显憔悴,心已疼得不行,但又不甘心,有气无力地问:“佳佳,妈再问你一句话,你就一心要跟那个李伟强好么?”
俞敏佳不答话。
俞香兰又说:“李伟强哪点能比得上你?长相?本事?家世?图他对你一心的好?”
俞敏佳还是不答话,几近休克地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下闪着一点亮晶晶的泪珠。
俞香兰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犟女?”
俞敏佳的身子晃了晃,俞大明大步过去将她一把扯起来,一直候在屋外的俞敏洪抢进几步,将大姐整个人横着抱起,俞敏佳已毫无力气反抗,任由弟弟抱回房间的床上。
俞大明又对俞香兰说:“老太婆,孩子大了,有她自己的主意,感情的事最难掌控的。既然她自己愿意,我们就想开点吧,何况伟强那孩子受过部队训练,在单位很有纪律性,有上进心,不会差到哪里去!”
俞香兰继续有气无力地问:“你说李县长真管这事?”
“可不是,刚刚就是接了他的电话,被他说了一顿。”
“李伟强跟他有什么关系?”
“哪有什么关系?同姓而已!佳佳没去上班几天了,单位的同事也一直往我们家跑,李副县长家就在她单位旁边的那条巷子里,怎会不知道?”
俞香兰心想要不是俞大明的文化水平不够,这副县长的位置原该是他的。但李副县长平日里跟大明的关系不错,平时上门来也总打趣让俞敏佳当他的干女儿,这会儿出面挺挺也是情理之中。
她哼了又哼,:“要真换成他女儿试试,哼!”身子动了动,俞大明扶她下床,三天的绝食令她虚弱得双腿站不稳地。
她又病歪歪地躺了几天。
俞敏佳的甜蜜爱情经历了这番劫难,总算从地下转到地上来,可以光明正大地继续进行!
俗话说丈母娘瞧女婿越瞧心越欢,可俞香兰的心里却似扎进了一根刺,她对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说是给了李副县长的面子。但心里知道自己何尝拗得过女儿,本来以为自己的女儿应高贵得像牡丹花般地插在富贵之家,现在无比不甘心地让她自由恋爱上了一个,既不是港客,又没有大学文凭的穷小子。而一切祸根就在于那个穷小子死缠烂打的执着,或许有一天佳佳会后悔于自己一时的冲动,但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俞敏佳的心已被挂了铁砣般定在了李伟强的身上。
俞香兰撑起床吃饭的时候,对俞敏佳硬性规定了一个条件:与李伟强一个星期只能看一场电影,其他时间不能单独相处。这对于热恋中的李伟强是难以忍受的,但好在两人在同一个单位上班,见面的机会很多,上班空闲时隔着柜台瞧着俞敏佳,心里都能乐开了花。俞敏佳倒有如得大赦般的欣喜,但她此时更为大弟俞敏洪的爱情提心吊胆。
俞香兰表面上不再过问俞敏佳的感情事,但心里的不痛快让她无精打采了一些日子。
看着日渐长大的孩子们,没来由地一阵惶惑,儿大真不由娘了,他们不再听话,不再与自己贴心,一个接一个地要离开自己吗?
想到这里,总是莫名的难过和困惑。多少年的奉献,多少爱凝成的情缘,原以为是深广似海,到了有一天,却似乎被抽断成一条条浅浅的溪流,各自有了奔流的方向,也各自又有了汇聚的汪洋。小溪流从源头到汪洋的曲折迂回中,一路跟随着那一枚,原属于母亲胸膛内的红心,血彤彤的,随着漂流,随着沉浮,时悲时喜,无怨无悔,始终不渝。
俞香兰突然间起了乡恋,像个婴孩似地眷恋起自己的母亲,只要一得闲,她就想回乡探望。公交车的颠簸和浓浓的汽车尾气味着实令人不舒服,但不让自己如此奔波折腾更令她感到烦闷。远远地看见母亲孤单地坐在屋前的石凳上,一份惆怅和落寞同样袭上心头,当她走近,母亲脸上的惊喜却又令她心神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