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明的脸色从红变青,铁青得吓人,:“他明年要高考。原以为这孩子会读书,又赶上了好时代!没想到会出这档事!”
俞香兰掩着脸呜咽了起来:“做学生都做不好,还当上了军师?这是赶着要奔短命的份呐。”
俞香兰一哭,反让所长觉得不好意思,:“嫂子呀,您可别着急上火,敏涛毕意还是个孩子嘛,难免有不懂事的时候,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
“涛涛会跟后街的那帮混混扯上关系,要是别人告诉我,打死我都不会相信呀。这回直接上了这里,直接给我打脸了不是?丢脸呀!”俞香兰抹着眼泪说。
所长想了想后,诚恳地说:“我知道你们平时管教得严,这次事件不过是孩子的一时糊涂,校长也打了电话来为敏涛求情。这样吧,我们这次就权当只是个误会,你们把孩子领回去,该干嘛还干嘛去,只要孩子知错能改,懂得悬崖勒马,也算是大吉一事呀。明年等他考上了大学,别忘了到我所里来分喜糖。”
俞香兰边抹泪边说说:“别说分喜糖,他要是真能上得了大学,让我捐出所有的寿元都愿意。”
俞敏涛惊愕地望了望母亲。
俞大明:“做父母的谁不巴望自家的孩子争气,可他们偏偏不争气!教育孩子比起当年抗战还艰难!”
所长哈哈大笑几声,:“不一样的战场,同样的斗志!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斗争,跟自己斗,跟家人斗,跟他人斗,斗赢了就功成圆满,到了马克思面前也是一名勇士!”
俞敏涛有惊无险地在派出所呆了几个小时后,被父母领回了家。
在学校里,似乎没几个人知道俞敏涛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不过几天后的学校大会上,几位与俞敏涛一起参加群殴的同学被宣布除名,当他们的名字被校政教处主任言辞严厉地提了又提的时候,俞敏涛内心紧绷的弦被深深地触动了,他不知道该庆幸自己,还是该同情他们。
他也无法多想是什么原因,那帮社会上的朋友再也没有找过他。仿佛一夜之间,他们回归到了各自应属的世界,曾经的交集虚幻得如梦一场。当然,俞敏涛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探究那些原因。他的老师们猛然间就给了他许多课外作业,各类习题塞满了他的整个书包。每位老师在给他习题本时,眼神是那样的慈爱殷切,语气是那样的热诚挚恳,让他有了“寸金难买寸光阴”的紧迫感,重新感觉到了“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的危机。
俞敏涛自觉地让自己投身到了题海之中,孜孜不倦地完成老师们一轮又一轮的习题轰炸。
再后来,他在街上偶然看见原来的同学吐着烟圈,一脸猥琐地调戏一位小女生时,惊吓得小女生尖叫着躲藏,那种小痞子的下作之态,他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反感,并且开始真正地感到后怕。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发生在派出所的一幕只是他人生的一场意外,是生命乐章的前奏曲中一个小小的休止符。当他的人生主旋律唱响时,那个休止符必使得生命凯歌更具爆发力。他发誓再也不让父母有再次责备自己的机会,更不允许自己在学业和未来的事业上有任何的差池。
来年的金秋季节之时,俞敏涛成了福宁县城的理科状元,上了他心仪的厦门大学。他的成长经历,成为他的老师们教书育人的成功典范,在许多年后依然在他们的班会训话中被频频提及。
在俞敏涛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母亲告诉他说,俞大明听了派出所所长的话后,怀着勇士般的勇敢信念,一天内走访了他的每一位任课老师,与每一位老师在嗟叹中取得了共鸣。大家本着拯救俞敏涛的共同目标达成了默契,谁都不敢松懈对俞敏涛的监管,才有了对俞敏涛所做出的题海轰炸不留闲余时间的关怀。
母亲还告诉他另一件事,在那个关健时期里,俞香兰带着机灵的俞敏海,在他上下学的路上蹲了点。那些个想继续联络他的社会青年,在俞香兰凛冽无情的眼神中败下阵去,但他们也感到了被挑衅的意难平。有那么一次,两三个小年青瞅准了机会逮住了瘦小的俞敏海,把他摁在电影院的门口,打得他鼻青脸肿。但他们在“快意恩仇”时完全漠视了一个现实,小个子的俞敏海本就不是个能被人随意欺凌的主,即使他本尊不属于哪个帮派,他也有足够的能耐,将合伙揍他的那些人的来路摸得一清二楚,谁让福宁城关只是一个巴掌大的地方,平日里能在街上晃荡的也就那么几个。
令人丧胆的结局是,在第三天的傍晚时分,俞敏海拿把明晃晃的刀子,挨个冲进他们的家里,像疯子似地粗着嗓音,叫嚣着要血债血还,那嗓音其实还透着幼稚的童声。尚未发育变声的俞敏海,用疯狂的举动把那三个人当场吓得够呛。在他们后来的故意拦路滋事时,俞敏海从随身书包里抽出来的匕首,也一样起了震慑作用。帮派虽有帮派的规矩,但混混也有混混的借口,俞敏涛有个跟疯子一样疯狂的混世魔王弟弟,虽然让人恨得咬牙切齿,但他的年龄却又那么的小,倘若跟他一般见识,简直就是掉了身价。俞敏涛也就不再受到校外友人的“深情关注”。
俞香兰怀着后怕的心情说:“海海跟个疯子似的,我也跟个疯子似的?后来的我不仅要一路盯着你,还要一路追着海海,怕他真成了疯子!”
俞敏涛说完了往事,感慨说:“他们所做的一切成就了我要发狠革新面貌的愿望,那个休止符成为了美丽的短暂静音,也让我的青春之歌来得更加悠扬高亢。我妈妈很凶很猛,可她更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