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明囫囵吞枣地读了一遍,随即乐呵呵地赞同:“是,是这样的!等咱们的孙子弥月,一定要大操大办一回!”
家里的电话机刚安装好,俞香兰还没地儿正儿八经地用过。她努力地镇定下激动的心情,给俞敏涛的单位拔了拔号,耐着性子等待他们去唤人。她得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儿子,就仿佛蒋芷萱能生个大胖儿子,也有她使的一份劲似的。
等到俞敏佳的新房封顶时,蒋芷萱的肚子孕味显然。
从事教育事业的人基本上都拥有一个显著的优点,那就是能将“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学习态度奉为至上的智慧。在蒋芷萱身上,这个优点此时体现得更加淋漓尽致。
对孕育新生命这一崭新课题,也是她今生最重要的生命延续成果项目,她自认为自己的知识贫乏得心生惶惑。
除了在书上寻找各种理论指导外,蒋芷萱尤其热衷于从同事那儿获取经验,她努力地将各种间接经验和直接经验有效地统一融合。
住在省城还拥有一个特别的优势,省妇幼保健院里有许多值得信赖的专家。蒋芷萱谦虚好学的态度让她的一位同事很热诚地介绍了一位在省妇保健院工作的亲戚给她。
蒋芷萱对于优生这一理念更充满了信心,也并不太想配合公公婆婆的期望要生一个男孩。独生女远比独生子来得可爱和有趣,她希望未来的女儿可以美丽优雅得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
俞香兰关于松树开白花的执念,在蒋芷萱看来,宁愿是一场愚昧和荒诞的谎言。
俞香兰却想尽心尽力地保护好她的未来孙子。她让老家的弟媳物色好家养的乌鸡、番鸭子,还有兔子。用电话催促蒋芷萱回家来,时刻准备好为她炖上一锅。
每当浓馥的肉香味儿飘起,俞敏海腆着脸直往厨房里钻。刘娜则很自觉地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
除了俞敏海,其他人都很默契地认定那一锅的肉,就只为了犒赏蒋芷萱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俞敏海嗅着肉香,趴在俞敏俪的床上,躺出一个大字,连声唉唉,:“好好的一只乌鸡炖上了绿豆汤,闻着香,看着恶心!妈怎么就这么折腾我们的小侄儿?昨天炖乌鸡,今天炖兔子肉,肚子里的小不点吃这么补干嘛?我还要长个呀,唉唉!”
“一人吃俩人补!书上就是这么说的!你不也跟着吃上肉了吗?唉什么唉,我可一闻那些味就难受!我看到二嫂硬捏着鼻子才把一碗的乌鸡汤喝掉,唉唉!”俞敏俪也忍不往跟着唉唉了几声。
蒋芷萱所看的书上介绍的是乌鸡炖香菇红枣汤。但俞香兰坚持说乌鸡炖绿豆不仅补,还可去胎毒,听说这是福宁的民间至宝偏方。她还特别遗憾自己最近才知晓,以致于俞敏佳怀孕时都尝试不到这一特级偏方,但幸亏自己的五个孩子以及小爱佳和小婉娉都不带胎毒。
蒋芷萱听着婆婆的一番高论,难置与否。她对乌鸡、猪肝、鲜鱼等食材与绿豆一起炖出的一锅墨绿浊色,感到了深深的恐意,亦对婆婆与自己大相径庭的理念无限抗拒,可转念一想到婆婆的一片热忱,心中只好充满感动。
她听说婆婆甚至已在老家预订好了鸡只鸭只的充足数量,以备几个月后的月子里的供应,从嫂子刘娜的羡慕脸色里,隐约知道自己目前的特殊待遇,不安和感动交替呈现。
可俞香兰的某些做法,在蒋芷萱看来,简直就是愚昧无知得无法继续忍耐。
就拿昨天的事来说,蒋芷萱刚从省城回来,在巷子口里,被一只猛窜出来的大狼狗给惊吓了一跳。她回到家时不免神色异样,心窝窝犹在突突乱跳,全身酸软得只想静歇。
俞香兰一问后大惊失色。
没过多久,俞香兰就从离家最近的土地庙里求了张安神符回来。那张上面墨划满杂乱线条的红纸条,被当着蒋芷萱的面烧成了灰,冲在一大碗的开水里,要让她喝下。
蒋芷萱看着溢满黑色纸灰的一碗热水,抑制不住恶心。
俞敏涛忍不住说:“妈,这全是纸灰,能喝吗?”
俞香兰边对着碗吹着热气,边说:“你不懂,别插嘴!我是求给我孙子的,男婴就是珍贵,受不住惊吓!又不是吃这灰,喝喝水,意思意思一下。”
蒋芷萱强忍住恶心说:“妈,我现在没事了,能不喝吗?”
俞香兰:“宝宝在肚子里,你不知道他的状况,还是喝了让人放心!”
蒋芷萱很想直接辩斥,却又不敢造次,无奈说:“太烫了,先放着,等等再喝!”
俞敏涛搭着俞香兰的肩膀亲热地说:“妈,您也太担心您的小孙子了。我相信我儿子没那么熊样,怎么可能被只大狼狗给吓到了?走吧,我闻到肉香味了,看看我妈又弄了什么好吃的。”
他一边拥着母亲走出房,一边给蒋芷萱递了个眼神,顺便掩上了房门。
蒋芷萱等他们走出后,找出一张厚枕巾,一小碗的符水瞬间浸湿透了枕巾,再将它裹进一个塑料袋里。她叹了叹气又回到床上躺下想起心事。
在回福宁的前几日,在医院里做了例行检查,相熟的医生透了个信息,生个小公主的概率较高,蒋芷萱着实高兴了一把。但一面对公公婆婆,她的心却禁不住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