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敏涛匆匆地交代了一些事宜后,又去了学校。
蒋芷萱来到东京的第一个夜晚,将女儿哄睡了以后,看了看手表,时间已是不早,但俞敏涛还未回来。她躺下身来,又觉不习惯于榻榻米的低矮,于是就抽出一本日语入门的书籍认真翻阅。睏意逐渐袭来,蒋芷萱实在架不住乏意,侧着身子在女儿身边躺了下来,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有了些动静,俞敏涛刚刚回来。
蒋芷萱翻起身,看了看表,吓了一跳:“凌晨两点了?可你刚回来?敏涛,你在忙什么?吃过饭了吗?”
俞敏涛深深地打了个哈欠后说:“吃过饭了,回学校赶一份报告,真没办法呀,我真希望一天能有50个小时!”
他探身伸出一只大手,抚了抚俞浅墨熟睡的小脸,接着又抚了抚蒋芷萱的背,哈欠打得更深了,像个孩子般地蜷起了身子,喃喃地说:“本是小别胜新婚啊!可今天够忙够累的。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明天会更好。”他的话音一落,鼾声即起。
蒋芷萱别过身子,认真地瞧着自己的丈夫,俞敏涛依然俊朗的脸上本无太多表情,鼾声却不停息。
蒋芷萱此时已睡意全无,睁大眼,安静地听着此起彼伏的打鼾声,备觉奇怪陌生,就在几个月前,睡梦中的俞敏涛安静而舒坦。
又躺了一会儿,蒋芷萱轻轻地起了床,熬了一锅稀粥,取出刚带来的福宁特产鲜虾皮和鲄鱼干。她不知道俞敏涛会几点起床,只是预感他的每天起得很早。
闹钟嘀嘀地响了几声,俞敏涛尽力伸展下身体后,坐起来为女儿掖了掖被子。
他看到蒋芷萱正在忙碌,走近身旁,小声惊喜地叫:“哈,有粥喝啊?幸福感觉!我吃了好几个月的干面包,吃得口舌生疮!可煮粥太烦人了,而且它还烫人!”
蒋芷萱端出一盆冷水,将整个粥碗搁在水中,:“福宁男人的胃是专属的福宁人的胃。我刚看到冰箱里的一袋面包片,就知道你平时是怎么对付早餐的,吃了几个月了,相信也腻了!你看,这样子就不烫人了!粥不经饿,你稍等等!”
俞敏涛笑笑,去了卫生间,回到餐桌时,蒋芷萱已端出两个煎蛋和面包片,:“吃吧,我是睡不着才起这么早,没想到你也得这么早起,可你只睡了三个多小时。平时都这样吗?”
俞敏涛呼呼地喝着粥,啃了一小片面包,口齿不清地说:“差不多吧,但最近可能更忙些。你先带墨墨休息几天,我会给她找处托儿所,你就可以腾出时间来学日语。”
蒋芷萱却着急地说:“可我不这么想!把她送回国吧。这边托儿所的费用想也不低,我暂时也不想上学了,我要去找份工作,随便什么工作都可以。”
“那些工作我怕你吃不消,还是先上个学吧。咱们先克服几年,等你日语全会了,到时或许可以找到更适合你的工作。”俞敏涛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下又问:“你在担心我们的开销?我们的生活开销并不大!你看这房间里的电器和家俱全不花钱,有的是熟人给的,有的是他们帮我从大街上捡的。”
蒋芷萱睁大眼问:“给的?捡的?”
她不相信地又仔细看了看屋内的一切,一向高傲的心田并无喜悦,忽有“嗟来之食”的一丝悲凉。
她幽幽地又问:“有一种死法叫过劳死,你没听说过吗?学习本身就很辛苦,可你还要再打两份工。这些日子来,你就是这么熬着过来?这是不要命的做法!”
“我已经很幸运了,一到日本就找到家电修理店和学校图书馆的工作。虽然都是短工,但修理店的工资不低,只是时间紧了点。”俞敏涛站起身来,:“我得先上学去了,等我回家,我们再好好商量。”
“敏涛,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既然出来了,我也没打算后退。孩子可以暂时送回去,我们才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度过难关。”蒋芷萱坚持说。
“墨墨不在我们身边,你舍得吗?”俞敏涛犹豫了片刻,问道。
“我当然不舍得,但我更不舍得你。墨墨长大后会明白的。要是现在我舍不得她,你也会被我们拖死的。”蒋芷萱挺了挺身子,望着俞敏涛。
俞敏涛打开门,转回头,点了点头,然后关上门走了。
蒋芷萱看着门被掩上,不清楚俞敏涛的点头是赞同还是有其他的意思。可她心中却是清楚,投身在东京这个繁华而陌生的城市,自己就是个没有盔甲的战士,面临的人生战场虽没有硝烟,前方却有号角吹响,而俞敏涛已然是个奋勇的斗士。但她更愿意他是她的将军,是她的统帅,而她只愿意是他的马前卒。将领卒行,卒保将走,一荣俱荣,一亡俱亡。她不能允许自己无能,柔弱的身躯中没有多余的精力,怎么可以做到一手拿剑,又一手抱起女儿?
俞浅墨睡醒来,睁眼乍见的世界陡然陌生,哇哇哭叫起来,蒋芷萱连忙过去抱起她。
未满周岁的女儿尚未断奶,蒋芷萱安静地看女儿的小脸蛋偎在胸前,用心地感知**正静静淌出,心痛的感觉却随之汹涌,泪水无声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