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也是你大哥的事,我们家有我们家的规矩,一个日本女鬼子甭想进这家门。爸妈也累了,俪俪,回房睡觉去啊。”俞大明把俞敏俪推出了卧室,掩上了门。
俞敏俪走下一楼,侧耳认真地听了又听,刘娜的房间里已经悄然无声。她只好转回三楼,却也碾转难以入睡,深以为大嫂不会无端地发火,一直以来大嫂都低眉顺眼,半夜能搞出那么大的动静,不像是她干得出来的事!
过后一连几天里家里悄寂,刘娜早出晚归,俞大明和俞香兰亦是如此,俞敏俪不敢多话。
俞敏俪静坐在房间里,桌上摊着课书和教案本,可她无法集中精力,心中只有林书轩信中的几句话:我只记得那女孩俏皮的样子,和她那无法捉住的思绪,我只好任由我的一切,跟随一场无望的追逐……。
俞敏俪对林书轩每一封信的内容都能倒背如流,心底里被生生地开辟出一个隐秘的花园,花儿开得烂漫,却有忧伤的风声鸣响。
她翻了又翻教材,艰难地落笔,可过了许久,空白的教案纸上只参差地画了个授课内容架构图。
俞香兰的声音陡然在身后响起:“该辞了那个保姆,我看她总凑在邻居家里闲言碎语。”
俞敏俪不经意间被吓了一跳,猛回头,:“妈,人吓人会吓死人啊,我以为您今天和爸又回老家去了。”
俞香兰笑了笑,:“是你娇嫩才不禁吓!我看家里这么安静,就每个房间走走看看。”
俞敏俪:“您说那位阿姨吗?我都参加工作了,也该学学做饭什么的,有了阿姨在,我真觉得插不进去。”
俞香兰:“既然你二嫂的孩子要自己带,保姆可请可不请了,多个外人在家反而不舒坦了。有些人放着自家里的垃圾扫不尽,却想到我家里来抹我的灰尘。哎!真听不得不相干的人说三道四!”
说话间,她突然看到敞开的抽屉里装满了信,奇怪地问:“咦,俪俪,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信?”
俞敏俪慌张地关了抽屉,掩饰说:“没什么,好多年的信都在这儿。”
俞香兰一脸孤疑。
俞敏俪急中生智,:“就是几个笔友而已,大家没事干时只爱写写随笔,说说心情。”又岔开话题问:“妈,您跟大嫂之间没事了吧,我这几天好害怕看见大嫂。”
俞香兰叹了口气,:“我是没事了,她还生不生气就不知道了。”
俞敏俪如释重负,:“大嫂一直都很温柔的,过两天也就沒事了,可我还是觉得好奇怪。”
俞香兰:“怪只怪你大哥太优柔寡断了,他要是当拒不拒,当断不断,那必将后患无穷。”
俞敏俪:“我这么听,更不懂了。”
俞香兰:“你也不用懂太多,以前你是个好学生乖乖女,如今一心当好你的教书匠。事情若往心里积多了,这辈子想安生都难。夫妻俩人不在一起,一个心儿大了,一个心儿野了,终究会有些问题。但做人总得做一个负责的人!你大嫂要是以后再说点什么气话,我们要互相提醒多担待点她。”
俞敏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俞香兰见俞敏俪桌上的一堆教材,无趣地说:“我还是不影响你备课吧。”独自下楼去了。
俞敏俪却无心工作,不停地斟酌着母亲的话,忽觉她责备的就是自己,猛然间有了醒悟,她缓缓地提笔,就着空白教案纸给林书轩写道:
身处俗世间,心似七巧塔,此一生遇见的人和遇见的事都将重重搁置。你曾问过我要做一个怎样的人,我就先做一个对自己负责,也对他人负责的人!既然我们没有开创未来的勇气,不如就这样潇洒地别过。谁都不必一直站在原地,我们各自向前,不回头,不停留,不联系!
有一行泪从俞敏俪的脸上滑落,晕开了些许笔迹。她重又打开抽屉,将林书轩所有的来信,一一取出铺开,按序重新又看了一遍,再慢慢地将之一张一张地撕碎,泪如纷雨飘落:
我应该愤怒
愤怒自己的无用
愤怒那不该遇见的深情
一切靠愤怒来了结
愤怒中站起一个说负责的自己
我应该愤怒
为着那假装的愤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