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时,她才想着要打道回家。
俞大明独自一人在家,莫名地感到心慌头昏,量了量血压,高压飙升得厉害,愈发心慌,整个人懒怠无力。俞敏俪又去了福州培训学习,只好一人随便糊弄吃了点东西,一直等俞香兰回来。
俞香兰到家时,天色已晚。
一进屋,余香兰就愤愤不平地说:“我今天才知道是着了人家的道,怪不得那个帐算得不清不楚!”随即就把今天听来的话又说了遍。
俞大明身体正不适,懒懒地说:“人老了还图什么?不如趁热打铁退了股,就当咱们替人家抬了轿子。”
俞香兰不高兴了,:“你又说扫兴的话!人老了又怎样?姜太公72岁才出山封相,你不还没到那个岁数?”
俞大明懒得分辩,呵呵地笑了几声。
俞香兰兴致勃勃地又说起了基砖厂的事,“我想了又想,仙公也给了明示,还是去深圳发财更靠谱,志在远方吧!”
俞大明不置可否,却也静静地听她描述宏图。
俞香兰叹息说:“采石场在老家,一众乡里乡亲的,瞧着熟人多,说话做事却碍手碍脚得,真不得劲。”
俞大明抚着发疼的胸,心想明天该上医院找医生调整下治高血压的用药量。
俞香兰似在商讨却独断的语气继续说:“既然帐目不明不白,不如一刀两断,把本收回了事,拖久了,必伤了感情。”
俞狗子也是爽快,听到俞大明和俞香兰提出要平价退股,一眼不眨,也无须佯装,冲口而出:“叔,婶,平价退股可是您老俩人决定的!这本来是有点钱分一分,但还得再投资,要不买设备,那些石头换不成白花花的大洋,再是宝,也是死宝,谁还要这股份?”
俞香兰心里腾起一股气来,心想这一会儿的功夫,我这低血压的人硬是要被逼成个高血压患者。
俞大明耐着性子,进一步商讨着收款的方式和期限,旁边坐着的村文统,是俞大明特意找来的中间人,忙着措辞书写他们的协议。
几页方格纸上潦草地罗列了一二三四,但也是白纸黑字的郑重。俞狗子成了接收份额的那一方,在买方处摁了红指印,俞大明和俞香兰看着,心里闷着疼,却又觉踏实了不少。
大家呵着气,端着大茶杯喝茶,有人气喘吁吁地跑入,声嘶力竭地喊:“出事啦,顺子被压啦,那腿是要废了,快打电话要救护车!手护拖拉机怕是不行!”
俞狗子一甩手扔了茶杯,杯子在桌子上像只陀螺般转了转,他已一溜烟往采石场上跑。
俞大明摁住了那人问:“怎么回事?”
那人神色慌乱,大口喘气,:“快叫救护车,迟了再不行了。”
文统操起电话,摇着号,大声喊着:“转接县医院,要救护车,救护车!”
俞大明和俞香兰慌忙也急着往采石场去。
匆匆中,俞大明不忘将那几页纸折好,放入裤袋子里。
采石场上已站了许多人,个个面色苍白。
起重机的一边铁链子突然断裂,几吨重的石头滚落,顺子避之不及,一条小腿被压在石块下,白色的大理石已见一大片血迹,几把钢锹与许多双手在想竭力推开巨石,顺子已昏死在地。
俞狗子破口大骂:“我操TM的,出了那么多的石头,就这一块瞧着最像样,却是个害人精。”
顺子的家人闻讯也来了。
他的妻子和母亲带哭带嚎。
他的父亲脸色铁青,额头爆满了青筋,死咬着牙,用肩奋力推了推石块,无奈它纹丝不动。
几个人七嘴八舌说:“这地不平,不能再乱推啦,石头要再滚一步,顺子的腿废了不说,弄不好整个人要给吞了。”
救护车的声响渐近,正顺着山路呼啸而上,有人早在路边迎候指路。大家的心头稍安了些。
可顺子的腿依旧在巨石之下,初春的衣裳已禁不住汗水,他整个人已成湿漉漉地瘫软。
救护车上有俩人拿了担架床急奔过来,可又能如何,顺子的腿依旧被压在石头下无法挪动。
顺子已奄奄一息,危情之下,他的父亲咬紧牙关,噙着泪,挥起身旁的一把利斧子,剁向了顺子的腿部。
刹那间,鲜血四溅,众人失声惊叫!
俞香兰软软地倒在了俞大明的身上,俞大明用力抱住她,闭上眼,不忍再睹眼前的惨状。
顺子的整条小腿留在了巨石之下,父亲用劲甩开扑上身摔打的顺子母亲,使出一股蛮力将儿子拦腰抱起,医生模样的人颤抖着快速上前,担架床直迎救护车而去,一路上鲜血如注。
俞香兰回到家中,还觉头晕,做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