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轩只觉头皮发麻发涨,忽见前方正缓缓滑行的电缆车上似乎有他熟悉的身影。他往前冲了几步,睁大双眼见杨洋等人都在,俞敏俪的身姿已隐在她们几个之中。
林书轩久久凝望,电缆车渐行渐远,他落寞地将目光投向石竹湖心的鲤鱼岛,备觉那小岛孤僻寂寞。
俞敏俪坐在电缆车里看夕阳西下的云彩,心想我又从这里出发,带上一个美好的梦,带上一个全新的希望。但她的脑海却又忽然间莫名地跳跃出几行文字:
云彩无法改变风儿的方向?就像
月亮无法寻问太阳是否孤独
所有的答案在追逐中无声涌动
所有的无奈在遥望中含泪沉默
寂寥里的深情
最应该虚无一物
也最可以包涵万千
从北半球的初夏回到奥克兰没多久,冬季又至。
俞敏俪正驱着车,目光远远地扫到了阳光下一栋童话里的小楼,眼皮情不自禁地抖动,心跟着猛跳了数下。
那年初到奥克兰时,林书轩拖着她的手来到簇簇紫藤花下的情景回放,曾经的恩爱伴侣已是天涯离人。想当初搬离这栋小楼时还对爱丽丝许诺说会常回来看看,而后因全身心浸淫在艺海与商海之中,不过给她挂了几个电话聊以问候后,就以忙为由没了下文。
俞敏俪想得惭愧,即在路边泊好车,脚步轻巧地走进院子。紫藤枝条绕成的拱门依旧,冬天的紫藤无花无叶,但精心修剪过后的枝蔓缠绕得有序又有劲,不事风儿的撩拔,却又似在无声诉说一腔心事。
俞敏俪安静地站在拱门下,抬手触摸紫藤枝条,虽无花却分明花语窃窃。她想竭力倾听花语,又觉无趣,心想今天的自己一袭紫衣,仿佛已经收纳了所有花语,想想又觉好笑,禁不住笑出声来,抬脚向小楼的大门走去。
有位中年男士双手抱在胸前,含笑站在门前看她,俞敏俪不由得一阵难为情,不好意思地说:“我找爱丽丝和杰克,我曾经在这里住过,好久没有回来了。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还在这里?”
那位男士原本含笑的脸上,更是绽出阳光般灿烂笑容,:“哈哈,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你。你是俪俪?我的母亲总跟我提起你!”
“你的母亲?爱丽丝?”俞敏俪恍然大悟,:“哦!你是杰夫?”
杰夫快乐地叫,:“哈哈,你真聪明!爱丽丝和杰克去上他们的英文课,还没回来!”
“他们上英文课?什么意思呢?”
“是的,可学英文的人不是他们,他俩免费教英文。自从你们搬走后,他们就开始免费教新移民们学习英文。日本人、法国人、萨摩亚人,哦!还有中国人,以及从其他世界各地的人们,在社区教堂里,有时候在图书馆里。爱丽丝特别喜欢跟他们在一起!”
俞敏俪惊喜地说:“哦!我真希望能跟爱丽丝一起做这种义工!我还可以教中文,只要有人喜欢,我也愿意!”
杰夫大笑:“爱丽丝经常说你才是个艺术家,而我不是!”
俞敏俪亦大笑说:“在这样童话般的小楼里长大的小男孩,他当然是真正的艺术家,因为他从小就有一颗当艺术家的心灵!记得爱丽丝以前说过你是个天使。”
“是的!重要的是这里有一对塑插天使翅膀的人!可他们老了,我不得不回来!我有自己的画廊,还有慈善工作。除了那些,我就回家来陪他们说话。而他们经常谈起你和你的先生,你们住在这里时间并不长,可他们总爱反反复复地讲给我听。在他们的眼里,你们是可爱、上进、友善的中国人!”
俞敏俪目光黯然,:“或许吧,可他回中国了,我们之间出了问题,已经离婚了。”
杰夫马上肃了脸色,诚恳地致歉说:“真对不起,让你不开心了!婚姻不是一个人的全部,如果某些问题实在解决不了,诚实地选择离婚,而不是拖曳着痛苦虚假的关系,这是一个人成熟和负责的表现。”
俞敏俪轻声说:“是的,人生是一场迷梦。诗意年华里的邂逅,如同醉饮了烈酒,在刹那间却又看见了清醒前的残呕,不愿醒来却已无法沉醉。幻灭后或许又有梦来,但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们彼此都有了各自的世界!”
虽说奥克兰冬季多雨,可今天天空中几朵白云浮得如绵花糖般柔软,俞敏俪禁不住深深地嗅了一口空气。
她又问说:“你所说的慈善工作指的是什么?”
杰夫:“我是新西兰儿童癌症基金会里的义工,我经常去看望那些可爱的孩子,教他们画画,有时替代他们的父母与他们玩在一起。你知道他们是孩子,更需要成年人的陪伴。我也为他们募捐,让他们可以获得更好的治疗和照顾。我的任务是要让他们快乐!”
俞敏俪心里一动,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也能去陪陪他们,给他们讲有趣的中国古老故事。”
杰夫认真地看着她,:“是的,只要你愿意,我们的队伍永远需要你!”
俞敏俪转头深瞥了一眼紫藤,传说中的紫藤是为情而生,又因无爱而亡。而眼前的紫藤季季凉驳,又季季繁盛,定是造物者的慈悯,留她在人世间展示悲凉又呈现芳华。而她紫色的身影在紫藤拱门下,似乎是一团正燃烧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