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时候起,傅泱就不太想知道云锦乐的事了。
今天来看宼瑶,也只是想看看她活的好不好。不好,她才安心。而她最后的态度彻底磨灭傅泱仅剩的一点好奇心。老婆子说执念太深也是因果报应,其实她说的不够妥当,她的因果报应绝不是来自于执念,而是满手血腥,背负的数不清的人命。
说起来她就是在这里碰见了瞎子。
一生一次,那也是最后一次。
他说他叫什么来着……傅泱完全不记得了。要是记得,她一定把这个人揪出来,大卸八块,谁让他骗人。他要是不给她希望,也不至于让她那般绝望。
她这几年忘却了好多事,好像脑子不够用了,装不下那么些人。只有一些潦草的,零丁的记忆,碎片一样的偶尔浮现出来。
她不想承认的是这些记忆碎片里承载最多的人是沈峥。
今夜,本是万家灯火,阖家团圆的日子啊。
远远的她瞧见一点金色微光时闪时灭,来人步伐缓慢,却给人一种从容不迫的沉稳——他素来如此,只是好像今天比平常更慢一些,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而且,他的衣裳似乎看起来比从前更宽大了。
傅泱默声,她坐在高高的枝丫上,视线紧跟着那人的影子,他越来越近,傅泱恍然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从前有过这一幕。直到他走的近了些,傅泱晃了晃树枝,她坐不稳便滚了下来,身子腾空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同时,衣袂摩擦的声音传入耳畔,她落入了一个宽阔又踏实的怀抱。
她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坠落的慌乱,也没有看到沈峥的惊讶,只是顺着他拥抱的方向微微抬眸,那面若冠玉,玉山倾倒的容颜就倒映进她的瞳孔。
沈峥气息略微凌乱,深邃的凤眸中隐有怒意,还气她不分青红皂白的跳下来。
“胡闹!”
下一瞬,傅泱主动搂住了他的脖子,轻声道:“方才我就在想落下来会是怎样的感受,不曾料到会是这般心旷神怡,我从来没感觉到风离我那样近,好像我与它融为一体。木是凤凰树,我便是朱雀了,甚好,甚好。从前我还担心我娘临死前含着悲愤纵身一跃,而今我也明白了,大抵,她是准备放下的,那我也实在没必要去探求一个因果,你说对吗?”
沈峥喉结微动,双臂不由自主将怀里的人拢的更紧些。可他快马加鞭赶回来,身上寒凉,再怎么努力也梏不回半点温暖。
他明白傅泱这番话的含义。他也知道,她对这座宅院里的人都做过什么。她向来对傅家憎恶的分明,沈峥知道拦不住,索性撒手让她泄气,可当年就是他也没想到,傅泱会如此出格。
再管教时,已是离心。
傅泱知道他话少,也不太会安慰人。她只是把内心的想法随便说出来,并不在意他说什么,她只贴上他的额头,道:“一段时日不见,你怎么消瘦不少?分明是你囚我在先,又一声不吭离开在后,怎么说都是我更委屈吧?”
“嗯,对不起,是师父错了。”
傅泱愣住。
他嗓音清冷,一贯的低沉,就连道歉都如此的出尘。傅泱顿时有种欺人太甚的错觉,分明……本来就该是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