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高高地荡了起来,她下意识攥紧绳索,身体随之悠的越来越高,她看见了,偌大的沈府热热闹闹,尉迟路澜还在不远的院子里闷头背书,似乎怎么也背不下来,气的跺脚。劳叔正猫着腰给院落里的花草修剪,可惜眼神不好,剪掉一朵盛放的花,想必他很是可惜吧。
沈峥的双手轻轻推着她的后背,一起一落之间她望尽沈府的全貌,忽然觉着,原来这是个那样美好的地方。
美好到让她有点留恋。
她童年没有得到的快乐,好像在这一刻忽然满足。
这个人叫沈峥,她的师父,亦是她的对手。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全盘托出,向沈峥说出实情,把这些年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他。
“师父,其实……”
“阿泱。”这是今天他第二次这样叫她,他站在傅泱的身后,保护着她,虚掩地揽着她,“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场景?”
她怎会忘记。
“那天,在楚王府,我从秋千上掉下来,落到了水池中,是你救我。”
那哪里是他们第一次相遇。
他们的第一次,在傅家未盛开的凤凰木下,他因得知身中蛊毒的真相而心神不宁,不慎落入枯井,于是他毕生的珍宝像是从天而降,把他从枯井上拉了上来。
他们第二次见面,在遥远的南疆山洞,她衣不蔽体地落入山匪手中,满身是伤,他把她揽在怀里,给了她一个谎称是“人肉”的烤兔肉,她还给他一个泥人。
他们第三次再遇,在朱雀门外,他从战场上归来述职,出宫的路上看见她一身冬袄立在马车旁,又高又长的红墙被恢弘气派的大门断出空隙,空隙的中央,他瞧见了他的姑娘。
后来,他领着她跪到楚钧身前,三个响头,拉住她的手走出了上清殿,从此以后便在心中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要把她护好。
傅泱偏过头,一片阴影忽然落了下来,沈峥俯身,一只手轻扣住她的后脑,额头与额头相抵。
他额头的温存传递过来。
“阿泱,记得便好,”他低声道:“永远记得,嗯?”
记得你回京以后,关于我们的点滴。
从前的事情忘了也罢,由他记在心里,带进阎王殿前。
他的袖子从手中滑落,傅泱眼睁睁地看着他身影越发遥远,她怔愣地坐在秋千上良久,才忽然回过神般起身跑到门口。
沈峥身骑骏马,一把剑都没有带,只身赴宴。
无疑,那是一场鸿门宴,是傅泱不敢面对,也不敢猜测的宴会。
楚云景遣散下人,坐在空旷又华丽的金殿内斟酒。
“我知道你会来,但我没想到,你就这么来了。”
什么也没带,就连一件防身的东西也没有。
他这是对自己太自信,还是放弃了挣扎?
为了傅泱,他就能做到如此地步?
沈峥坐到他对面,端起酒杯抿了口,云淡风轻。
“赴宴,还需要带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