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工头戴安全帽，手里拿着带夹子的本子。后面跟着三个测量工。都戴着安全帽，穿着高筒胶靴。一个背着水平仪，一个扛着三脚支架，还有一个拿着花杆和锤子。朝便桥过来，我走过去给他们打了招呼，一起回到技术室。

他从暖瓶倒水洗完脸，喝了口水，等测量工规置好仪器，离开后对我说：“情况我都知道了，你有什么打算？”

肯定是郑直贤把情况告诉你的，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无计可施，只能听天由命，用你的话说，随遇而安。”

“你放心，他们怎么拆散的，最后还得乖乖的请你去恢复组建起来！”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任何一个组织，都必须有一支为他作宣传的喉舌。我们是一支成熟的宣传队伍，等他们把组织筹建清楚后，自然会想到为他们摇旗呐喊的工具……宣传队了。你是这支队伍的灵魂，他们不请你请谁呀！放心好了，不出三个月，有人会三顾茅庐的。”

“可是我并不想再干这事了。费了半天劲，一句话就烟消云散了，我不想重蹈旧辙了。用什么办法可以正大光明地推辞掉吗？”

“革命的洪流势如破竹，谁也抵抗不了滚滚趋势，如果不随泥沙裹挟而动，硬要逆流而上，只能是被摔得粉身碎骨。更主要的是你名气已大，想脱身激流漩涡是不可能了。我又送你四个字，顺其自然。”他又给我一个锦囊。

“看来我的命运始终是掌握在别人手里心啦！”

“并非你一人如此，绝大多数人的命运都是由别人掌握的，毫无分身之术。”

“我没想到咱们施工单位也搞起了文化大革命，更没想到段里几个领导都成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还有……”付工急忙用手指着嘴，然后摇摇头。制止了我继续讲话的意思。

这时，院子里人声鼎沸，看来已经下班了。他站起来，拿出四个碗，两双筷子，倒上开水烫了一下，走，买饭去。

还好，我们走在前面了，买饭的高潮还没到，从饭堂出来，碰上了郑直贤。

“队长，你怎么来了？”

“我找付工有点事，一会儿见。”

“好的，你们先去吧，我一会儿来。”

郑直贤买了一大碗菜放在桌子上说：“今天的青椒炒瘦肉真实惠，别客气，放开吃，不够再去买。”

这顿饭吃得我饱嗝连天的。四川人碰见辣椒炒瘦肉。就等于东北人碰上蘑菇炖小鸡一样忘掉吃相。

“付工，你中午休息一会儿，我先去直贤处摆会儿龙门阵，他上班了我再过来好吗！”

郑直贤他们工班比我们工班面积大得多。没有二楼，三十多个人分两排一字排开。他的床单我认识，在三队时我俩床铺面对面，我直接坐上去后都笑了。

他给倒了一杯水，坐下来对我说，下午就去技术室找付工玩，等我下班后一起吃晚饭后，我送你回去，边聊边走，一会儿就到了。

“那我又送你回来，送来送去，一晚上就别睡觉了。算了吧！我下午还是早点回去吧，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聊，你就安安心心地上班吧！别分心，分心就容易出事故。”

“那我下午请假陪你玩。”

“不行，绝不能因为我而请假，不听的话，我现在就走。”

“好了，好了！不请假。”

“有件遗憾事，缴乐器时，没把萨克斯给你留下来，让你拿回来抽空就练，当时没想到。”

“不行不行，放在工班里这个摸一下，那个按一下。弄坏了我还赔不起呢。”

“你可以寄放在付工宿舍里吗，谁也拿不去。改天我去试探一下，看能不能打个借条拿出来。”

“要不行就不要勉强啊！别为这点事去受气划不来。”

“你家是平江县城还是农村？”

“家离县城十里路，我们那里的柚子闻名全国。下次回家给你带两个来尝尝。”

他好像在吃抽子那样咂巴着嘴。我俩小声地说着。

高音喇叭吹了起床号，我起身准备到技术室去，他说：要不等我们走后，你在床上睡一会再过去。

没那个福气，睡不着，你上班去吧，我到付工那里去了。他把我送到技术室门口就去上班去了。

技术室是两间房子连在一起的，外面是办公室，里边是卧室，他叫我进他卧室里去。

“下午你没事吧？”

“嗯，没事。”

“你就在里边帮我计算1公里路基坡度出来。本来这个活是让测量工算的，考虑你需要熟悉一下运算过程，给你留的作业。来，这是施工作业单，这是图纸，这是里程表，我先教你一个数的计算方法。然后你就依样画葫芦地写。”

“好吧。”我高兴地说道。

“这条铁路的起点是松林县火车站。经过一段十一.三公里后，进入二段的起点是K11.30公里。每往我们方向前进1公里，向上抬升了5米。看图纸上标的是千分之五的坡度。那么现在我们分解到每100米应该升多少米？

“50厘米。”我回答道。

“对，那么每10米应该升多少米？”

“5厘来。”

“好，那么里程到K11.3十010时，就等于在11.310处应加高多少？”

“加高5公分。”我回答道。

“对！你就在作业单里程写上K11.30～k11.310。右边标高写上+0.005米。这些单子交给工班，他们就按这个标准施工。以后我们技术室就是去测量标高准确度。提出正负误差质，就算完成了任务。从那里取土，用什么方式运土，分层碾压密实度，土的含水量这些工作，分别由队长，领工员，安全员和实验员去完成。路基施工内容基本上就是这些了。

“哦！我知道了，路基施工看似很简单，其实也不是很简单嘛。”

“比起隧道，桥梁来说简单多了。你快写，写完后我陪你到外边转转。”

我把99张施工小单填写完后，交给付工检查。他前后抽查了五张单子数据，没出现差错，放好后，拍了我一下肩膀，示意跟他出去。

顺着我来的公路往回走了一段，有条伸向森林的小路。爬了大概有一公里的山坡后。出现了一块平地。选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喘口气。

这地方四周都是低矮的松树和一簇一簇的红果树，杨梅树。空气清新，凉意悠悠，静若天籁。与世隔绝。如果在此修行。入定打座。很快就会进入静空世界。这里环境如此清静，你是怎么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