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要结合段走资派的事情进行批判,这不是明显的要得罪段里几位领导吗?”
“我想他们应该理解你的难处吧,不会怪罪于你的。”付工宽慰我说。
让我一个人去住工会办公室,这不是在夺鲁主席的权力吗,鲁主席会怎么想?所以我让直贤跟我一起住,就当临时招待所一样。要是宽一点,我让所有男孩都住进去。别人会认为工会办公室改成男生宿舍了。不是把工会权力给夺了,免得弄出些不三不四的话来。
你这个建议好得很,两头都交代得过去。省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付工赞赏地对我说。
“不知鲁主席他们被放到哪里去了?我想见见他。”
“听说在四分队工班里去住了。每天跟工人一起参加劳动。说是接受工人阶级的再教育。你暂时不要去见他,因为还有几位走资派也在那里”。付工说。
“付工,要编写批判走资派的节目,他们说是必须要有,我有点拿捏不准。你还得帮我哟!”
“你现在住在工会办公室了,里面有电话。我住调度室隔壁,有什么事可以电话联系,很方便的。”
好吧,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事。我对他俩说。
“哦,直贤,你明天上午路过二分队时,喊我一下。我俩一起到段里好吗?”
“得令,队长!”他啪的立正,学过舞蹈的人,敬的军礼,比军人敬礼还文艺范,引得几个人都笑了。这小子看来心情不错。
莎莎今天值白班,我敲了一下电话交换室的门,她一开门,伸手把我拉进去。然后啪一下关上门。
“哥!这下好了,我们又可以朝夕相见了。”
“你怎么知道的?”
你说呢!她歪着头看着我。我听见交换机上一个小铁牌啪一下翻下来了。只见莎莎一只手把耳机凑到耳朵上,另一只手,在一排开关上扳一下。拿起接线头,插入吊牌位置的孔。嘴里说:你好,请问要那里。
一队,好的。她熟练地把并排的另一根像子弹头的播头提起来,插入下面的孔。扳了几下小开关。
喂!通了,讲话吧。
我明白她的消息来源了,她娴熟的姿势看着真优雅,本来还想多欣赏欣赏,想起这是禁地,立即说道:“这里是机房重地,闲人免进,莎莎我走了,明天上午我就搬过来了,住工会那间办公室里。后面窗户正好对着你们宿舍,以后一个眼色就可以交流感情了。”
“好吧!为了明天开始眼色交流,再见!”
“再见!”
我从小路绕到铁工房,把情况告诉了俊杰。他也为我高兴,说明天要亲自送我去段部。我跟他讲,昨晚大夜班,还没睡觉的。我得回去睡一觉,晚上见!
昨晚工班里破天荒被我一个人独守空房,没有呼噜声,没有半夜起床的踏踏脚步声,开门声,没有吧唧吧唧的吃饭声干扰。加上大夜班后没休息好,一觉睡到大夜班的人下班才醒过来。把我一身疲劳都留在了工班宿舍。直贤来约我一道去段里,卷铺盖走人。我让队上其他三个人下午再去段里。工程队盖两间临房,就像小孩搭积木一样方便快捷。
大家像嫁闺女一样送我出来,弄得我挺不好意思的。我对他们说:“别送了,今天高高兴兴地送我走,说不定哪天又狼狈不堪地滚回来了。到时候别笑话我就行啦!”
班长说:“你记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什么时候回来都欢迎你。”
柴得史一腔嫉妒怒火没处发。躲在人群后面斜视着我,那表情像抱了他孩子下油锅一样,悲恨交加。我对他笑了笑,挥挥手。对他说“我走啦啊!”
工会办公室分里间和外间。外间一套办公桌椅,一把双人座排椅。桌子上摆放着一部拨盘式电话机。有个两节柜。里边放了一些书籍和表格资料类东西。墙上有一张中国地图。
里间有两张床,我和直贤把床铺好后,把隔壁的库房门打开。
宣传队用的乐器全部都在。工会原来的东西真不少。我让直贤到后勤去领几支圆珠笔,两本纸,把所有东西登记造册,让高峰签个字,以后好说得清楚。
排练室后面加盖的两间临房已盖好。我让大家帮助把卫生打扫好。给一队的调度讲,请他告诉叶兵下午搬家过来。给二分队的调度讲,让熊劲三人下午搬到段部里来。我第一次作为电话主人,发出了第一道命令。心里有点爽!
除四队一个女队员,三队一个男队员回家探亲外,其他人员全部到齐了。二十五个人在会议室里叽叽喳喳。有的在拨弄琴弦,有的在练歌喉,往日的活跃氛围一下复活了。半年的分别后,又重新聚在一起,大家有说不完的话。
我请高峰讲话。他提了很多要求,一句话归总。要围绕着文化大革命这个中心做好宣传。他的话听起来没毛病。但做起来是很难的。不管他怎么说,我心中自有杆秤。以歌颂毛主席,共产党为主,为什么叫毛泽车思想宣传队呢?
批判本单位的走资派,如一桌酒席,没有一道点明主题的菜不算完美。一台在文化大革命中演出的节目,没有点批判本单位走资派的佳肴。可能像竹筒隔节没打通,过不去气的。他们重新启用老宣传队目的,就是要为他们代言,就是人们常说的文艺要为政治服务的。虽然我们只是搞文艺宣传,但站在什么立场已经很鲜明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自然而然地被他们挷在这一派的战车上了。是好是坏再也脱不了干系。从此与516这一派组织成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扁担抱着走,休戚相关的命运共同体了。想多了头痛,管他妈的是死是活,随他去了!
但对于宣传队怎么说?说什么?说多少?这些还是要过仔细思考的。好在付工与我有共同看法想法。以后多请教他,起码两个人的智慧比一个人要周全些。标语事件,差点把自己毁了。心有余悸仍没平息。站在这个时代,个人的命运是无法自立的。以前的教训没齿难忘呀?小心驶得万年船。
高峰扔给我一大摞批判材料。我翻看了一遍,觉得似是而非的事情很多。绝大多数都是像二分队菜挺贵,受公伤没得到公正处理,留下后遗症的人,检举揭发事情占主要成分。我也有亲身体会,参加工作没几天,受伤后,班长为了保住他的升迁不被耽误,不顾别人的痛苦,采取欺下瞒上的手段,逼着受伤的人,要嘛到工地去继续上班。要么以记病假手段处理。让受伤的人身体受苦,经济也遭受损失。这种损人利己,对工人没有阶级感情的作法,在很多单位都存在,造成了领导与群众的关系紧张,甚至你死我活的地步。这个问题搞不搞文化大革命都是要解决的。
老百姓平常不敢讲,百年难遇一次的机遇到来。他们自然就像土改时农民斗地主一样,把压抑的胸中怒火一并发出来。如果激动时,可能还会出现扇耳光,踢裤裆的事。因为给他们造成的痛苦有些是无法挽回来的。铁路上的这个通病,是应该清算一下。批一通的时候了。可以起到教育当官的人,在执行政策时,应该重视维护工人正当利益。也可警醒后来人不再做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了。 孙友仁在这方面,检举他的人最多。还有如日伪汉奸的问题,打击报复的问题,生活作风问题,都是些似是而非的问题。我们不能把这些没确凿证据的事情搬上舞台。只有刻薄对待工人这个问题可以拿到台面上来说一说。对!就从这里入手。既满足了他们的要求,又为工人们伸张了正义,更重要的是希望他们认识错误,改正错误。
不过事先要做好几件事,让走资派和检举人双方坐着辩论。不准谩骂,不准动手动脚,防止一切人身攻击。我们的动机是让思想受教育,不让皮肉受触及。达到惩前毖后目的。
我把想法告诉了付工后,他非常赞同把这件事作为结合现实批判节目。而且方式新颖。符合毛主席要求的“要文斗,不要武斗”的指示。可以会说大受群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