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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得史他跑出来一看,知道大事不好了。浓浓黑烟就是从实验室冒出来的。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拢一看,实验室已经被明火包围了。工地的房子是用木头打的桩,竹笆隔的墙,油毛毡盖的顶。全是易燃物品。一旦起火,是无法控制的。起火之时,往往是风借火势,火借风威,烟雾像一条巨龙在空中翻滚。人们知道抢救实验室已经来不及了。纷纷到技术室去帮助搬东西。有人喊,先搬仪器,于是人们用湿毛巾捂住嘴,冲入滚滚浓烟之中,冒着生命危险把所有测量仪器搬出来了。工程单位靠的就是贵重的经纬仪,水平仪吃饭。把这点家当都烧了的话,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人们搭起了梯子,为了防止火烧连营,纷纷上屋顶。把技术室与隔壁通讯器材仓库,用铁钩子将油毛毡盖揭开,把打湿的棉絮隔住漫延的火势。刚好遇到下班时间,人们象接龙似的把水从四分队源源不断地运到失火地。几百人花了近两个小时才把火灭尽。消防车到了后,又将火场浇灭了一遍,防止死灰复燃。总共烧了四间办公房,两间实验室房。公家受损失的是一整套试验仪器和晒图仪器,一些工程用器具,办公用品等等。
工程单位办公室大多数是住办联接的,有里间住人,外间办公的;有一间隔成两小间,住办各半的。还有通间不隔,床铺和办公室一览无余的。
技术室六位全部私人家当化为灰烬,个个欲哭无泪。损失最惨重的是一位老工程师。烧掉一千多美元。一个存款存折。给他闺女买的一架飞人牌缝纫机,准备探亲时带回去。被烧得黑漆麻拱的,已经报废了。在他指挥下,两根放在箱子里的金条,从灰烬里找到了。真金不怕火烧,算是减少了一些损失。不过他也顾不得形象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这是他一生积攒起来的财富,一下就化为灰烬,叫谁都受不了这个打击。
这场大火改变了晒图员朱尔东的人生命运。虽然对书记孙友仁极尽拍马之能事。但他还是无法包庇他的罪过。尽管他权倾二段,但还是扛不住这么重的烫手山芋的。免不了将来的处分,军代表宣布让他先回二分队工班劳动。等待后期处理。
孙友仁在段部大会上讲:“朱尔东违反管理条例,用电炉作私活。我给他指出多次,他就是不改,给国家造成巨大经济损失。他的问题性质严重。必须严肃追究。”
下面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心想这人做戏演得真好。明明是得便宜还卖乖,遇到祸事就甩锅,卑鄙至极。
我心想,那些知情人,受损失严重的人。对于他先是纵容枉法,后是落井下石的做派,会更加的鄙视和痛恨。
他接着说:我们大家要吸取教训。以此为鉴,防止类似事情再度发生。如果谁敢利用职务之便假公济事。我们将严惩不贷!”
说别人一本正经,对自己行为掩示得一干二净。不愧是个老江湖。
回到二队去看望老乡们时,朱尔东哭着对我说。“过去有些事情对不起你,请你看在我父亲当过你班主任的面上。帮帮我吧!”
本来不想理他,看到他哭得凄惨兮兮样子。对他实事求是地说:“你的忙我是肯定帮不上的。一.我只是一个政工组普通工作人员。无职无权,而且是临时工作,加上拜你所赐,我早晚都得滚出政工组,你心里自然明白是什么原因;二.你给单位造成多大经济损失你应该清楚。不可能为你求个情就可以赦免罪行。也不可能有人为你担得起这个责任。恐怕是徒劳,你就别抱幻想了。老老实实地干活。等待对你的处理吧!”
我不会落井下石,但也不会为不值得的人去干不该干的事情。何况他对我一而再,再而三地使坏。我没有那么大胸怀。就算我是小人好了!
从孙友仁对我一天天转变态度。我就知道他没少说我坏话。我做好了随时回工班劳动的准备。我不怕劳动,不像朱尔东还没过劳动这一关。这次他可能被逼无奈,不过劳动关都不行了。劳动这一关能净化灵魂。但愿他通过这次事件,能立地成佛。做个不损害他人的人。自己也就平安了,人不作就不会死。
一四三五特专线云南段如期竣工,没有举行通车仪式,因为全线还没通车。
铁道部决定将野战工程局机关从云南搬到粤汉省。留一个工程处,继续打通一四三五特专线贵州段。在选择参战的三支队伍谁留下时,野战局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
局516战斗队负责人,来向六处战友们告别时得知,局革委会大部分人认为。留下的队伍基本上是与原局脱钩了。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借机把不合心意的队伍当包袱甩掉。六处是最具战斗力的队伍。所做的工程,达标率百分之百,优良率达百分之九十八。百分之九十五的人是从四川省招来青年工人。他们最能吃苦耐劳,特别能战斗。一部分人主张六处随局机关一同搬家走人。另一部分人认为,六处太能闹腾了。两派都曾经到局机关去大闹天宫,配合局516组织夺权,另外两支队伍相对安静一些。
野战局从北京搬到山沟沟里的初衷,就是为了躲避文化大革命的冲击。一个局级单位自甘坠入一个西南偏远的小县城里。这是中国大企业前无先例,后无来者的举动。哪知最后还是受到了震荡。他们心有余悸,顾不了战斗力强与弱啦。谁听话谁跟着走。最终决定六处交由地方局管理了。
六处从上到下的管理者,都是跟随局转战南北的老战士。他们对局是有感情的,觉得被主人狠心地抛弃了,从心里产生了怨恨情绪,为后来上下级关系埋下了隐患。
新的单位第一项决定,撤销驻段的军代表。由段革委会第一副主任自动升任第一把手。孙友仁理所然地成了二段革委会主任了。
“一朝得权势,便把朝令改”。
新工地是从云贵交界处开始,到贵州方向的白城。工期三年。段里组织现场施工考察队,政工组长高峰也参加了。他走的第二天,调度通知我调回二分队。我一点没慌张,军代表一走,我就做好了滚蛋的准备。
队长金康鼓励我说:“哪个人一生都会遇到三灾四难的。没有风平浪静的人生,只有踏着浪前行。不要灰心,往前看,你还年轻着呢!有的是机会。”
对他的理解和鼓励我很高兴。由于早就有思想准备,思想并没受到太大打击。柴得史被调到红色政权保卫队去了。班上其他人对我没什么过不去的。只是有人开玩笑说:你这是二进宫呀!还有人说:怎么打一枪又回来了。他们都是没恶意地取笑我,我也没在意。毕竟都是老乡嘛!我对他们说:这里是我的根据地。只有跟你们在一起,我才有安全感。
晚上班长作了搬家动员,明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是把背包打好,床板取下来放在球场上。汽车一到就装车走人。早上要吃饱一点,到新工地才有饭吃。
我默默清点了一下人数。我们公社来了三十五个人。去掉一个女的,自杀一人,开车一人,炊事班一人,铁工房一人,理发一人,还剩二十九个人。吴东华是队革命领导小组副组长,仍然在工班劳动,只是开会时他可以坐在前台。加上班长,一共三十个人。走着走着人就走化了一些。心里有些悲凉感。
汽车把我们拉到一个山坡上停下来。在斜坡地上支有两个帐篷,一个好像是做饭的,帐篷外有两个大铁桶装满了水。旁边支了临时锅灶,饭菜香味已经漂移过来了,下午三点还没吃午饭呢。另一个人好像是材料室的。难道这里就是工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