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黑衣文士凝眉思忖了片刻,又扫视了一圈车队的众人,这才摆了摆手,示意全队撤退。
张三清,戒色和尚两个被套上某种黑色的枷锁,横着丢在马背上,被那队甲士和黑衣文士领着径直离开了,竟然完全不再搭理车队里的其他人。
他们居然也不问观月楼车队中为什么会有张三清和戒色和尚,也不治观月楼藏纳凶徒的罪,只是把人抓走就完事了,徒留下一群惊魂未定的女孩,以及一具渐渐失去生机的尸体。
痴痴傻傻的施夷光被架着,送上了老鸨子的车,好久才反应过来,拔开门帘往外面望,正巧看见马背上的戒色和尚侧头望过来。
戒色和尚对着她挤出了个笑,用唇语说了什么,然后就消失在街道的转角。
施夷光心不理解,她和张三清、戒色和尚又没有多深的交情,更不是什么生死相托的队友。尤其是和戒色和尚,除了在九州秦山令山脉见得那一面,就是后来观月楼车队里相处了个把月而已。
他们俩怎么就能不出卖她?硬是帮她瞒了过去。看她施夷光的举动才正常吗,明明损耗十几年寿元就能拼命一博的,可她就是不拼命,死死地躲在后面,一个屁都不放。
“这两个人好傻,居然为别人去死。”
那两个憨憨的仗义,让她有点不敢苟同。呃,不对,怎么依稀记得她自己也曾经为谁拼命了呢?呵,肯定是记错了,这种痴傻的行为,怎么可能是她施夷光能做得出来的呢!无论发生什么,她自己的小命才是最珍贵的。
施夷光摇头,浑然不觉,自己在变得越来越‘理性’,越来越‘孤独’。
在老鸨子的指挥下,车队继续沿着皇城道缓缓行进,不多时,没要多久,往里面一转,已然到达了目的地,那是一座三层的花楼,大门紧闭。
施夷光恍恍惚惚,被老鸨子丢在院子的某个角落,一个人站着,看着吵吵闹闹,喧喧嚷嚷来往的人,突然间,她就有种想去看看那个女孩的想法。
是那个躺在街上,一直在哀求旁边人救她的女孩。
好一阵询问,她才问出了结果,才到长安事情比较忙,老鸨子暂时没空处理那个女孩的尸体,下面的人就直接找了张席子,裹了裹丢在了柴房。
施夷光摸到柴房,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注视那被血浸染成暗黑色的草席,脑袋里空白一片。她恍惚又看见那女孩嘴里一边淌着血,一边哀求着,救她,救她。
这女孩因为她被砍伤,可她却袖手旁观,眼看着她身死。
“救我,救我,救我。”
那女孩一声声的哀求,一遍又一遍。
施夷光好像又听见了,又听见她在哀求了:“救我,救我,救我。”
“对不起。”施夷光轻声的给她道歉。
“救我,救我,救我。”被施夷光定义为幻觉的呼救声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清楚。
施夷光惊疑的抬起头,侧着耳朵,仔细听,却发现这声音真真切切存在,还就是从那草席里面传来的,一声一声,持续不停。
“她没死!”
施夷光一惊,反应过来之后赶紧跑上去,七手八脚的把草席滚开,把女孩翻正过来,果真发现她在不断的嘟囔:“救我,救我,救我。”
“别怕,别怕,坚持住,坚持住,我这就救你!”施夷光大喜过望,赶紧就要找她腹部的伤口。
其他的不管,先把流血的伤口堵住再说。
可等施夷光拔开女孩腹部的衣服时,却惊疑的发现女孩腹部那十多厘米长的剑伤早已经不流血了,那里皮肤呈渗人的青白色,没有半点血色,隐隐可见的血管也成青黑色。
她的血液好像已经凝固了。
施夷光咽了咽吐沫,颤颤巍巍的把手放在女孩鼻子下,感知她的鼻息,没气感,把手放在她胸口,没心跳,再掀开她的裙子,去摸她身子,却发现这女孩早已经冰冷。
没心跳,没呼吸,身体冰冷,她已经死了,至少生物学上应该定义为死亡了,可她还在不断的呢喃“救我,救我,救我!”
施夷光不多的悲情瞬间被毛骨悚然代替,她颤颤巍巍的想站起来,想快点跑掉,可就在这时候,她怀里的女孩突然睁开了眼睛,死死盯住她,缩成一个点的瞳孔骇人无比。
女孩头一探,咬住了施夷光的手指,直接咬破皮,吮吸了一口。
“僵尸啊。”施夷光发疯的挣脱女孩,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
而等施夷光跑掉之后,女孩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将属于施夷光的一缕血舔干净,咽下,又缓缓的躺下,不过此时她那早已死寂的心脏却陡然强有力的跳动起来,铁青色的皮肤也在快速的恢复血色。
女孩脸上露出了痛苦,一半表情狰狞暴厉,一半表情冷漠阴沉,似乎在她的体内有两种人格在激斗。
在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黑白二色阴气加持下,冷漠阴沉的表情占据了上风,十来个呼吸下镇压了狰狞暴厉,获得了这具身体的主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