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出去打工那年,才12岁。靠着村长开的介绍证明,方才与大伙一起进了一家日本人开的厂子。
这是一家电子设备加工厂。阿德每天干的活,就是往二极管上,缠铜丝。每干一个能够挣五分钱,刚开始的时候手脚不灵光,挣不了钱。后来,阿德学到了窍门,别人每天完成200个,他能完成350个。日子长了,他学了几句日本话,跟着管厂子的日本主管混熟了。阿德心里就不安分了,他嫌钱挣得太慢,太少。每个月,给日本人孝敬了烟酒,兜里就没几个剩的了。
阿德寻思着想干点别的手艺,但他大字不识几个,日本主管给他调整岗位,他又做不了太专业的技术活。看着钱,挣不了,心里干着急。没过多久,与他一起进厂的亲戚老表嫌日本人太抠门,管得又严,不自由,拉着一些工友,零零散散地扯着慌都跑去了别的工厂。
厂子一下缺了不少人,日本主管心里很着急,担心生产跟不上。找到他,问他能不能拉点人过去。阿德一拍脑袋,灵光一闪,想到了来钱快的办法。他与日本主管草签了劳务输送协议,做起了劳务输送的买卖。
几年下来,阿德将四邻八村的青壮年都给鼓捣了出去。靠着劳务抽成,阿德活得很滋润。有钱了,阿德出手也大方。回到村里,大包小包地给那些当年帮过他的人送礼,也算是衣锦返乡。
村里人见他挣到了钱,都鼓动他成个家。亲戚老表们也给他介绍了不少,谈是谈了,耍是耍了,钱也花了,但阿德还是光棍一条。用他的话说,不对眼啊,不来电。
又过了几年,年纪渐长,阿德拉人口的生意越做越大。不仅在村里拉,还在镇上租了一个门面房,办起了联络点,挂了一个牌子。美其名曰:劳务输出公司。
等到春节,打工的人群潮水一般地往回涌。扛着大包小包的农民工,拖家带口地回家过年。这是一年中,阿德大展拳脚的时候。他在镇上雇了几个高中毕业生,满大街地给他发传单,打广告。四处挖人的墙角,拉别人的客户。
很快,阿德挣钱的门道,被当地的老乡摸了个透。一些有头脑的年轻人,跟着他学,也在镇上做起了拉人口的生意。少不了与人抢生意的时候,阿德的拳脚在村里还行,但到了镇上就不够看了。为了钱,那些小青年随便抡起一把菜刀,都能杀红眼。阿德有些怕了,生意自然也就做得很憋屈。加之,经济危机,日本人的厂子大量裁员,阿德失去了靠山,生意更加不好做了。索性关了镇上的铺子,摘掉了劳务输出公司的牌子,打着甩手,又回到沿海城市四处“海漂”。
漂来漂去,阿德还是光棍一条。转眼,阿德快满三十了。这年春节,阿德回到镇上,招呼几个朋友,到酒馆里小聚。
酒过三巡,馆子里突然传来一阵香气,一个穿着白色风衣,身材修长,面容俊秀的女子,翩翩然地走了进来。阿德瞬间来了电,呆呆地看着那个女子。那女子见他呆里呆气的,朝着他明眸一笑,“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哈!”
馆子哄然大笑,阿德羞得满脸通红,赶紧埋下了脑袋。朋友见他不好意思,诚心想看他的笑话,便鼓动他去给那女子敬酒。阿德拉不下面子,硬着头皮,提着瓶啤酒,走了过去,与那女子搭讪。
那女子有些诧异,问他想干嘛?阿德酒壮怂人胆,说我想跟你耍个朋友。那女子骤然一惊,一把把他推开,“你个神经病,喝了点猫尿,耍啥子流氓。”
阿德把身子往女子身边靠了过去,哈着酒气说道,耍个朋友而已,耍什么流氓。那女子憋转过身来,没好气地笑道,你娃眼瞎啊,老娘早就结婚了。说着就招呼,站在门外的年轻男子进来。那男子见着阿德流里流气的样子,有些害怕,连忙拉过那女子,“秦芳,我看我们还是换个地方算了,这人是混头子,咱们惹不起。”
“啥混头子,不过是个拉人口的人贩子。”
阿德这才知道,原来这女子早把他认出来了。当即收敛了起来,恭敬地给她道歉。
秦芳也不客气,就着他的啤酒,与他碰了一杯,“你娃人模狗样的,敢调戏老娘,胆子不小啊。”
阿德抠了抠脑门子,还真想不起社会上啥时候有这么号人物。赶紧低头下话,说喝多了,你别见怪。
“今儿你算是遇上了老娘,便宜你了。”
阿德给她俩口子各自敬了一杯酒,买了单。方才与朋友退了出来。出了酒馆子,阿德这才打听到,秦芳是远近有名的大美女。“可惜啊,这么年轻就已经是二婚嫂了,还带着孩子。”
朋友唏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辈子你娃是莫希望了哦。等到送走了朋友,阿德径直来到酒馆旁边的茶馆,找了一个靠近街面的位置坐了下来,要了一杯茶,点了一支烟,隔着窗户静静地望着酒馆里的秦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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