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姚婷慌慌张张地赶到村里,幺爷已经被盖上了红布,换上了寿衣,躺在了他自个为自个准备的棺材里。姚婷哭喊着扑了过去,掀开红布,老爷子紧闭着双眼,面带微微笑容,走得很平静。
幺爷这房人都是村里的高杆辈。没等到老辈子们回来,村里人不敢轻易下葬。好在进入了深秋,天气严重降温,老何家的人只得挂起了白幡,布置好灵堂,安排道士、和尚不断地念着往生经。
姚婷呆呆地跪在在外公的棺椁前,她的嗓子已经哭哑了,喃喃自语地不断给跟他说着话。“外公,您再看看我啊,我是婷儿啊!”
“外公,您怎么说着走,走了啊!您说话不算事,您跟我说过,一定要等到我回来啊!我回来了,您快点醒醒啊!”
李金香见她哭得伤心,连忙走上前去安慰她,幺爷是寿终正寝,是他的福分!你别太伤心了,小心自个身体!
姚婷一把推开她,“你走啊,我要跟外公说说话!”
何老六是老木匠出身,懂得老规矩。朝着李金香摇了摇头。李金香只得退了出来。
等到何大海赶回村里,看着躺在棺椁里的幺爷。他扑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吓了姚婷一大跳,见他砰砰地磕头,把头都磕破了,连忙一把拉住他。她红肿的眼睛,再次哗哗地流出了泪水,恨不得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
磕完头,何大海颤抖着手,把红布重新盖在了幺爷的脸。幺爷平静地走完了他的一生,而何大海的内心却无法平静。今生往后,阴阳相隔,他再也不是村里的老神仙,也再也不是那个慈祥的老祖宗。
老何家失去了一个最亲的老人,而鲜家嘴则倒掉了最为重要的一根定海神针。白水河泛着浪着地敲打着悲戚的山村,人心最善良的口子,因为失去了这位尊敬的老人,而悲伤流泪。
老扛把子和何凤山一脸的阴沉,幺爷说着就走,连个最后的电话都没有打。他们俩这一生欠老爷子的太多了。此生已了,但愿来生,还能是一家人。
余香还在月子里,身体多有不便。余珍珍只能让她和嫂子呆在家里。
三天过后,等到幺爷的子女们都到齐了。在老扛把子的主持下,幺爷如愿地与他的妻子合棺葬在了一起。
出殡时,狂风暴雨,天地嘤呜,老祠堂的老柏树被拦腰折断了好几根。盖棺入葬之后,却是艳阳高照。冥冥中,老爷子还是将恩情雨露留给了何家人。
葬礼之后,姚婷从香火上拿下了外公的遗嘱,当着她的亲人们宣读了遗嘱。
幺爷突然归天,他的儿女们心情一直没有缓过来。活着的时候,他们没能好好地尽孝,死去之后,幺爷根本没有给他们弥补的机会。不立碑,不刻铭,不垒坟,幺爷的心中还是藏着不小的怨气。儿女再风光,与他都没有关系。他独身而来,独自而走,往生一恋人,孤独如荒野。轻如鸿毛,连一片云彩都不想占有。儿女的忏悔和悲伤,他也听不见、看不到,也不想看不想听。
幺爷的决定,谁都没有异议,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没有资格。
老院子留给了姚婷,姚婷却把钥匙交给了何大海。“外公要回家,他的长明灯不能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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