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柳婧,从咽喉中,他轻轻地吐出一句话来,“那一年,你也是这般伤我!”
说到这里,他猛然转过头不再看向柳婧。咬着牙,邓九郎沉涩地说道:“我不想伤你……待会你有什么不便,可以找地五!”说到这里,他双腿在马背上重重一踢,暴然喝道:“驾——”喝声一出,他胯下的坐骑一冲而出,在卷起一片烟尘后,那马带着邓九郎的人,远远消失在街道上!
他竟然就这样走了!
竟然连对众银甲卫交待一声也不曾,便这样走了!
目送着邓九郎离去的身影,柳婧懒洋洋地说道:“停一下,我想坐马车了。”
“是。”
柳婧一上得马车,众美姬便围上了她。她们担忧地看着她,丽姬小心地给她捶着背,不安地说道:“公子,刚才那邓郎是不是被你伤着了?你这样气他,会不会不好?”
柳婧拿起那柄白玉箫,伸手缓缓地抚摸着箫身,过了半晌,才低低地说道:“……他虽一直对我很好,可在他心中,我还是那个一无所有,跪在他面前乞怜求存的商户女。若不给他重击,我永远也得不到他的尊重!”
“可,可要是他真生气了,那怎么办?”
“没怎么办,真生气了,那就真生气吧。”
直过了许久,一姬才低声道:“是,我们明白了。”说是明白了,可她们还是不约而同地依偎着柳婧,表面上是倚偎着她撒娇,实际上,却是在通过这个动作给她温暖……
队伍很快便来到了‘云醉’酒家。
这时刻,整个云醉酒家的掌柜小二都已被赶走,柳婧一下马车,众护卫便簇拥上了她。
柳婧回过头,她朝着地五拱了拱手,严肃地说道:“我在这里住下便可,郎君要是有事,可以自行离去。如果不愿离开,请自找地方休息。”
说罢,她也不等向来对她没有好脸色的地五回话,身子一转便朝酒楼中走去。
一边走,那个叫阿焉的护卫一边禀道:“公子,这酒楼外面二层,里面还有一个占地五亩的院落。整个酒楼位于东南西三街的交汇处,总价值约是一万两黄金,我花了八千两才拿下。契书在此,请公子过目。”
听着那远去的谈话声,地五身侧的一个银甲卫凑上来,不解地问道:“头儿,他们这话我怎么听不懂了?价值一万两黄金的酒家,怎么会只要八千两就拿下?明明占了这么大便宜,那厮怎么说‘才拿下’几个字?还有我记得不错的话,这家酒楼似乎有点背景吧?”
地五一直神色复杂地盯着柳婧的背影,目着着他们入了酒楼,他低声回道:“有人说,柳白衣之所以在短短的二年不到的时间内,便收服了扬州益州荆州那么多的豪强官宦,实是因为她有一个极其庞大的情报网,通过这个情报网,她知道了很多人的弱点和差错,进而利用这点掌控了这三州的势力……”
“原来如此!”
那银甲卫惊叹一声后,突然又道:“可是这样的话,好象不大好吧?洛阳城里的这么多达官贵人,还有皇后娘娘,怕是不会喜欢她这个长处吧?”
地五点了点头,他解释道:“所以,郎君已令乾三向吴氏阿佼那样的小姑悄悄泄露了柳白衣的真实身份……那些达官贵人只要暗中知道柳白衣原是个女子,还是咱家郎君的禁脔,就不敢打她的主意了。”
当柳婧在酒楼中安顿下时,已早夜幕降临,天空中繁星遍布。
带着众美姬和护卫把酒楼转了一个遍后,柳婧来到酒楼二层。
站在这里,可以眺望半个洛阳城。下面的三条主街,更是从旁交叉而过。
俯视了街道一会后,柳婧突然说道:“阿焉。”
“属下在。”
“我这里有一张图,你按图把这二楼布置一下……”她转过头来,目光从这群俊男美女的脸上一一扫过,缓缓说道:“你们这些人中,阿焉擅鼓,文轩擅剑,姚儿善笛,几乎各有所长。我是这样想的,每当月出之夜,你们便在这二楼上奏鼓,然后在这走廊间悄无声息的起舞,随着舞起时,可以点起这些灯火,也可以不点。”
她转过头俯视着下面的街道,也不看向他们,只是轻声说道:“你们任何一个,都有着极好的外表身段,你们每一个人拥有的技艺,也是世间罕有。我不想让你们成为取乐他人的乐伎,我只是想,让你们就在这二楼之上,就在这天地之间,自在的,悠然的,四处无人般的施展自己,绽放自己……只有这样,这‘云醉’楼才能成为洛阳一景,而你们每一个人,才可以成为世人仰望的高雅之士,闲云野鹤般的高洁之士!”
柳婧负着手,泛着流光的白衣在夜风中轻轻飘拂,“世间的人都是这样,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追逐的永远是最向往的。有所谓天子脚下满权贵,我们要在这洛阳立足,要在这洛阳有话语权,就需要在这权贵满地走的洛阳城里走出一条新路来。”
她缓缓回头,缓缓而笑,“一条高雅高洁,不求不望,磊落洒脱的名士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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