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
寒光一闪,那科尔沁骑兵手中的弯刀已经毫无阻碍地掠过了成碹的颈项,成碹瘦削的身躯剧然一颤,望着张和尚的目光顷刻间变得呆滞起来,下一刻,一道细细的血线环着他的脖子崩现,再下一刻,成碹的整颗头颅从颈上颓然滑落。
张和尚使劲地瞪大了双眼,直直地盯着成碹的头颅从颈上滑落,整个世界仿佛已经离他远去,他的耳边再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成碹的头颅重重地坠落在地,发出“噗”的一声闷响,然后弹起再落下。
成碹的头颅就掉在张和尚面前,他的双眼圆睁着,却再没有任何生气。
又一个生死与共的好兄弟,就这样离开了张和尚,张和尚想哭,却哭不出来,想叫也叫不出来,他感到自己的胸膛都快要炸裂了!
“老大,弟兄们快顶不住了!”一把凄厉的声音忽然在张和尚耳边炸雷般响起,“快下令突围吧,再不突围弟兄们就要全部交待在这里了!”
倏忽之间,所有的声音又如同潮水般灌进了张和尚的耳朵里,他又回到了这个喧嚣的战场,急抬头看时,只见王麻子带着弟兄们把他围在中间,正在拼命抵挡科尔沁骑兵潮水般绵绵不绝的围攻。
张和尚翻身跨上一匹无主的战马,厉声喝问道:“王麻子,别的弟兄呢?”
“都死了!”王麻子声嘶力竭地大吼道,“活着的都在这里了!”
“老大。”另一名弟兄惨然道,“我们突不出去了,今天怕是都要死在这里了。”
张和尚脸上掠过一丝黯然之色,歉然道:“是我害死了弟兄们。”
“快看,军旗!”就在张和尚和王麻子他们自忖必死的时候,一名弟兄忽然兴奋地大叫起来,“我们的军旗!”
“嗯?”
“咦?”
张和尚、王麻子等人顺着那名弟兄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面白色大旗正在科尔沁人的千军万马之中猎猎飘荡,素白的旗面上有个醒目的血色交叉,瞬息之间,所有人的脑海里都响起了王朴的那句掷地有声的话:“军旗出现在哪里,我们这支军队就出现在哪里!军旗指向哪里,所有的弟兄就杀向哪里!”
“将军,是将军来救我们了!”张和尚就像是被打了针鸡血顷刻间恢复了十成战力,仰天长嚎起来,“弟兄们,跟着老子往军旗所在的方向……杀呀!”
“杀啊!”
“嗷呀!”
最后幸存下来的三百多骑响马盗跟着疯狂地咆哮起来,跟在张和尚和王麻子身后,向着前方那面正在北风中猎猎飘荡的大旗冲杀而去。
在明军骑兵的两面夹击之下,中间的科尔沁骑兵很快就败下阵来,当张和尚带着最后剩下的三百多骑兵终于出现在王朴面前时,这个平时冷酷得像野兽一样的汉子竟然毫无形象地大哭起来:“将军,卑职害死了好多弟兄,还给你添麻烦了……”
“什么都别说了。”王朴没有多余的废话,冷然道,“带好你的人,跟本将军冲出去!”
“是!”
张和尚止住哭声,轰然应诺。
王朴接着又大声喝道:“刀疤脸,你带五百骑兵在前面开路,唐胜,你带五百骑兵殿后,吕六,保护好你手中的军旗!在弟兄们没有死绝之前,绝不能让你手中的这面大旗倒下,都听到了吗?”
“是!”
刀疤脸、唐胜轰然应诺,领命去了,吕六则使劲地握紧了手中的那杆大旗,用力往空中高高举起,这面大旗就是这支军队的灵魂,在这支军队全军覆灭之前,绝不能让这面大旗倒下,绝对不能!
明军要突围,科尔沁骑兵当然不会让他们如愿以偿,班克图和索噶尔调兵谴将,重重阻截,想方设法要把这群陷入重围的明军骑兵斩尽杀绝。
可惜的是,在军旗的指引下,两千多明军骑兵心向一边靠,力往一起使,再加上他们是为了博命而战,在气势上完全压倒了对手,尽管科尔沁骑兵已经在全力阻截了,可他们最终还是没能挡住明军的突围。
不到半个时辰,王朴就带着明军突出了重围。
猎猎飘荡的大旗下,王朴厉声问道:“弟兄们都冲出来了吗?”
有士兵大声应道:“将军,唐千总和殿后的五百弟兄没冲出来!”
王朴当即勒马回头,挥刀喝道:“我王朴绝不会在战场上抛下自己的士兵,你们也绝不能在战场上抛下自己的兄弟,今天不行,以后也不行!弟兄们,跟本将军杀回去,把唐千总和殿后的五百弟兄全都救出来!”
“对,我们这就杀回去!”
“一定把唐千总他们都救出来。”
“将军,我们全听你的,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所有听到王朴吼叫的士兵轰然回应,士气空前高涨,尤其是刚刚被王朴从乱军中救出来的张和尚,更是吼得嗓子都哑了,这会他比任何人都更能体会“绝不能在战场上抛下自己的兄弟”这句话所包含的情义!
王朴的这句话绝不只是说说而已,他正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手下的士兵们,是兄弟就应该不离不弃,是兄弟就应该生死与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