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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如啸歌,英国的秋末,冷空气即将来临。
这是一座城堡,如同中世纪皇族的行宫。
外面的风很大,吹动着路边的松柏朝着一个方向倾倒,扭曲的树干发出卡滋卡滋的声音。
这一座树立在山间的城堡,尤其清冷。
从外面看,古堡有很多的窗,透明的玻璃在阳光下变成了彩虹般的颜色,恍如一铺从天倾下的琉璃之光。
进一步,城堡外的走廊有一些还开得鲜艳的花儿,因为古堡四周的围墙,吹进的风力只是微风,而享受着人类精心培植的花儿并没有因为冬季的来临而凋谢。
城堡的二楼,螺旋状宽敞的盘旋楼梯上回响着脚步声。
城堡内干净而温暖,暖气游弋在空气里。
铺着柔和地毯的楼梯上,脚步声很轻缓。
有人从二楼施施然下来,黑色的西装,流线感极强,衣着笔直的人走路颇有贵族仪态,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他的眼睛是茶色的,外面的轮廓有淡淡的金色,很明亮很通透。
而他身边跟他并排而行的人,衣饰是截然不同的白色,洁白无瑕,透着股干净圣洁的气息。
他是尹泽!
“尹泽,她的伤势不容乐观,因为切掉了半边肺,这一段时间都要特别注意,以防感染!”
“多谢大哥!”尹泽低声说着。
“倒是你--”尹源脚步一停,垂眸看了一眼弟弟的手,抬脸时低声询问,“伤势好些了吗?我听说你的手--”
“没关系--”尹泽不以为然地淡淡一笑。
尹源茶色的眼眸微微一定,似乎要从弟弟此时的表情上看出一些端倪,只不过这个弟弟一向把任何事都看得云淡风轻,所以,对于自己的伤势,他也是不介怀的。
只是,对于一个医生,手从此不能再拿刀动手术,真的,没关系吗??
那抛出去的绳索,超越他身体极限的快,超越他本身思维的敏捷,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精准,那一刻他纵身一跃半个身子翻下池子边缘捞住了直坠而下的甄暖阳,那么快的速度,那么突如其来的重力拉扯,使得他的双手韧带瞬间严重拉伤,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骨折。
他的手,从此再也拿不起手术刀!
这对于一个从小学医并立志成为一个优秀医者的人来说,这是件多么残酷的现实?
然而却被尹泽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了!
“尹泽!”尹源面色颇有了一丝肃色,但毕竟他是尹泽长兄,所以也说不出多重的话来,只是语气里多了一丝意味深长,“母亲很关注你的事情!”
“我知道!”尹泽依然面不改色,心里似乎是早有准备。
“父亲也很生气!”尹源目光深了深。
尹泽眉头一锁!
尹源语气微顿,“你心里明白父亲生气跟你现在做的这件事情毫无关系,他是气你,你明知道沈安心她不怀好意--”
“尹源--”从开始说话到现在一直都语气平和的尹泽突然语气骤变,好似尹源的话语所指已经触及到了他内心深处最不愿提到的一些事情,他出言打断,并抬眸,眸光里竟有着淡淡的警告!
尹源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内心深处轻轻一叹,好,尹泽,你自小学习心理学,但是你却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亮兄弟沉默一阵子,尹源只好岔开了话题。
“我对她身体的伤势能帮上忙,但是,其他的,得靠你了!”
尹家大哥刚说完,便听见了三楼上有铃声响起,原本是打算到楼下花园里走一走聊一聊的两人都眉头紧皱。
“mr。泽!”三楼上的女佣已经叫出声了,尹家的下人自小都知道规矩,若不是情况紧急,也不会有人在大厅里大喊大叫。
尹泽转身就往楼上跑,而看着他急速转身消失的尹源也快步跟上,边走边叫上尾随在自己身后的助理,吩咐即将要处理的紧急事宜。
<g上,安装上呼吸器的女子呼吸困难,尹泽在冲进病房时看到了她胸口的伤口在涌着血,他脸色一白,跟进来的尹源果断地吩咐旁边的助理,“马上进行止血治疗,小心她窒息!”
<g边,检查她的伤势。
那一颗子弹穿过了她的左肺,离心脏很近,在手术中被迫切掉了左肺叶,而她现在明显是意识开始清醒,但是却因为带着必死的决心抗拒着治疗,引发的症状让他们措手不及。
“尹泽,试着叫醒她!”
如果有人一心求死,那么他们再多的努力也是徒然。
尹泽深吸一口气,看着仪器上的指征越来越不妙,脸色一白,蹲下身抓住了她的手。
“sunny,你醒醒,你要活着,你不能死!”
“尹泽!”尹源皱了一下眉头,看了一下仪器上的数据显示,很明显,这话不能刺/激她!
<g边,突然咬着唇瓣,脸上露出了五味杂陈的表情,终于拉紧她的手靠在她耳边清晰地喊着。
“sunny,你不能死,你已经怀孕了,难道你忍心带着他的孩子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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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的冬天是很冷的,室外零下十度,室内却暖气融融。
二楼,空旷的楼道上有零碎的脚步在响起,室内有暖气,加上所有地板上都铺上了绒毯,虽然空旷却不显得清冷,暖意蜚然。
菲佣的英文名叫‘妮娜’,英文不是很标准,汉语说得也不是很正宗,还带着东南亚的本地口音,偶尔还会有港音,是普通话和港台音以及还混着英文的组合,不过人却是非常的细心体贴,年纪虽然不大,却事事考虑周全。
此时,妮娜端着一杯温好的牛奶敲响了门,“sunny!”
她站在门口亲切地喊着这个名字,偏脸看着房间里亮着的灯光,细心的她又听到了书页被翻动的声音,有些急,慌里慌张地感觉。
妮娜蹙了一下眉头,朝着书桌那边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坐在那边的身影,她嘟了嘟嘴,走进去时边走边说着,“我要去告诉mr泽,因为你又不听话了!”说完她已经走到了书桌旁边,把牛奶取下来放好,看了对方一眼,“让他好好治治你!”
坐在书桌前的女子面容微怔,把手里合好的那个黑色封面的笔记本抱在了怀里,好像是怕有人要抢了她的东西一样。
她这样的举动把妮娜看得心里微疼,因为妮娜从她那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慌乱,那慌乱的眼神让人心疼,妮娜赶紧放柔了声音,“不会啦。我不会告诉mr泽的,我只是担心你的手,你的手还舒服吗?我给你揉揉!”
妮娜说着靠近她朝她伸出了手,示意她把抱在怀里的笔记本放下来。
坐着的女子直摇头,她不愿意!
妮娜也不敢强求,只是看着她的手腕,面露忧色地目光一转,看到旁边小书架子上摆放着的很多本同样颜色封面的笔记本,一个月一本,她每天都写,mr泽担心她的手,因为她的右手手腕有拉伤,曾经因为折断过手腕,所以很担心她书写太久了会难受。
有那么几天,为了不让她拿笔,mr泽把她的笔记本放在了其他的地方,那天她把城堡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翻遍了,最后找不到还哭了。
他们不能阻止她写写画画,最后不得不放弃,而她也这么坚持了下来,右手疼了就用左手,左手执笔毕竟不习惯,写出来的字也形同小儿涂鸦,但她乐此彼伏,哪怕是写不好,她也坚持着。
因为,她自醒来之后,就不会说话了!
而且心智也不太正常了!
mr泽说,人在发生重大变故超过了她本身的承受能力之后,心性会大变,有的会选择性地遗忘,有的却记忆出现混乱,严重的会出现智力倒退。
妮娜心里微微一苦,不过又很快浮起笑容来,把牛奶端在她面前,“sunny,你把牛奶喝了吧,宝宝需要营养,你胃口越好,他的身体就会越棒!”
妮娜说着便将目光落在她那凸起来的小腹上,五个月了吧,虽然大病初愈的她骨瘦如柴,但bb却奇迹般地发育却很好,整个城堡所有的人都在心里祈祷着,他们安好!
妮娜安置好她休息,下楼便见到大厅的门被打开了,进来的男人一身风雪,解下大衣挂在门口的衣架子上,步伐很轻,看到妮娜便伸手指了指楼上,妮娜微笑,坐了一个睡觉的手势。
“她今天怎么样?”尹泽将手里的公文包递给了妮娜,妮娜说一切正常,很配合。
<g上有隆起的地方,看得出来她是已经睡下了。
<g边蹲下身见到了她熟睡的容颜,她睡得很安稳,消瘦的脸庞安详而静谧,他感觉她胸口有些怪,便拉开了她的被子,看见她怀里还抱着一本笔记本,难怪他觉得她呼吸有些不畅,她这两天有些感冒,加上之前切掉了半个肺叶,呼吸有些异常,如此再用东西压着胸口,哪会睡得好?
尹泽小心翼翼得把她怀里抱着的笔记本取出来,她抱得太紧,他又不能太用力,清醒过来的甄暖阳有着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不仅是对她自己的身体,还包括对她认定的物体,任何人在未经她同意之前挪动她的东西尤其是从她手里抢东西,那么她的情绪都会失控。
好不容易,尹泽才从她怀里取出了那只笔记本。
笔记本不薄,那边书架子上还有三本,尹泽之前想要看她到底是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着什么,但是都没有得到她的允许,她不愿意。
此时她安静睡着,尹泽突然想翻开看一眼,她是他的病人吧,治疗有着心理疾病的病人,他确实应该看看她的真实一面,这样才能对症下药。
尽管这理由说起来有些牵强。
笔记本被翻开了,暗色的灯光下,映入眼帘的是有些简洁的线条,尹泽站在小书架旁边,他从第一本第一页翻起,最初的线条很不规则,甚至说起来有些乱七八糟,就像小孩子不会书写画画,任意涂鸦着,这样的画面持续了好几页,纸页上面除了线条什么都没有,一直往后,终于在一页纸上看到了一行字。
不,那不是一行字。
只有五个字,还有一副简笔画。
那简笔画有多简单?简笔到一个人只用了一个圆圈和几根线条拼凑。
四把椅子,四个人坐着,其中有一个坐在最中央,对他的画工也精致了些,比其他人多加了两根线条,头顶上面还画了一颗星星。
那五个字更是弯弯曲曲,歪歪斜斜的,似乎写得很吃力,但却很用心地一笔一划地写完了。
她写着。
--我看到他了!
尹泽怔怔地看着那副画,目光久久地停滞住。
我看到他了,是她第一次在郎氏见到朗润的时候,她说,我喜欢你,是真的!
纸页往后翻着,简笔画不多,很多纸页上只是一些简单的线条,应该是她不知道该怎么画,但每一页的下面都写着这么一行字--我看到他了!
他很好!
他的手指很长!
他的眼睛很美!
他今天不开心!
他发脾气了!
他皱眉头了!
他不喜欢笑!
他哭了!
。。。。。。
厚厚的四本笔记本,每一页上都有她写的字,有很多简笔画,她的用语很简单,都是他在她身体康复之后教她的词汇。
比如,不开心,难受,哭,笑。。。。。。
她就像牙牙学语的稚童,却用自己脑海里仅有的词句来记忆着心里的那个人。
她忘掉了一切,却唯独没有忘了他!
尹泽合上最后一本笔记本,眼睛慢慢地湿润了!
原来------
有的情,早已深入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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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融雪飘落,小区里有人在冒雪清扫路上的积雪,竹制的扫帚刷着地板一阵吱吱的响,有人拖着行李箱碾过铺满白雪的道路,走进了那栋公寓大楼。
门锁被拧开时发出一声响动,进屋的人来不及脱/下身上的大衣,在关上门的那一刻蹲在地上拉开了行李箱,从箱子里面取出一大叠的飞机票车窗票。
他进门都来不及歇一歇,便将那些票据都一一摆出来,并铺开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副地图,用彩色的笔在地图上面画着一些x,对应着那一叠票据,每画一个x心里就会沉上一分。
这是他这大半年来走过的地方。
空气里传来他一阵轻轻地叹息声,他把地图和票据都收好了,坐在沙发上按下了座机留言键,他一走就是大半年,没有告诉身边任何一个人。
电话录音在响着,有张晨初半夜打过来的,大概是夜深人静突然想找他聊天,找不到人便不停地往他公寓的座机上留言,当然,留的话全是些没有营养的话,大多数都是些你今天吃了什么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有没有遇上什么美女之类的自言自语。
也有尚卿文千篇一律的叹息声。
还有司岚咬牙切齿的低咒,诅咒他这一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他走的这段时间里,司岚的那对双胞胎降生了,一儿一女,百日宴上很热闹,唯独缺了他!
客厅里没有开灯,而坐在沙发上听着电话留言的朗润目光沉静在了暗色里,直到他听到了有人按门铃的声音。
他起身去开门,并不认为是张晨初他们知道他回来了赶着过来要截住他,因为他肯定他们现在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