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玉点点头,看了眼窦云欣,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想法,眼神有些复杂。
“阳宁侯府和秋府…确实有些困难。”
“不困难我也用不着麻烦你们了。”
秋明月无奈的笑笑,“我刚刚已经跟云欣说了这事,可是仅凭她一人之力,怕是还不够。我想着,总要有个有身份能压得住阳宁侯夫人的人做媒才行。我思来想去,京中贵妇能压得住阳宁侯夫人的人,也不过寥寥几人。我呢,认识的人也不多,只有求你们帮忙了。”
许天玉与宇文溪对视一眼,心中达成了共识。最后宇文溪开口道:“让我娘出面估计不太可能,首先没理由。我娘肯定会怀疑。同样的,静姨也不行。我倒是想到一个人。”
“谁?”
“云姨。”宇文溪看着秋明月,目光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你不是要成为她的儿媳妇了么?这个忙她肯定帮。而且啊,阳宁侯夫人年轻的时候与云姨也算是闺中密友。云姨保媒,她肯定乐意接受一些。”
秋明月皱眉,始终觉得有些不妥。
窦云欣道:“母亲一直为十几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二哥是她的亲儿子,只怕她不愿意二哥娶秋府的女儿。”
“我担心的也是这个。”
秋明月叹了一声,“要是没有当年的事,我也不用这么忧心了。”
窦云欣想了想,道:“其实祖母那边,我倒是有几分把握能让她松口。但是爹和母亲那边,如果没有一个特别可靠的保媒之人,只怕这事儿还是不行。”
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其实,我倒是有一个好人选。”
凤倾瑶突然小声开口了。虽然她不知道秋明月她们口中的十几年前那件事是什么,但是也大致明白了她们的意思。
她一开口,几人目光齐刷刷就落在了她身上。
“谁?”
询问的是秋明月。
凤倾瑶被几双眼睛看着,脸色有些不自在的红了起来。
“我可以找我小姨帮忙的。”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宇文溪双眼一亮,兴奋出声。
许天玉也是一脸笑意,见秋明月目露疑惑,她解释道:“瑶瑶的小姨是静姨一母同胞的妹妹,如今是淑妃。”
“淑妃?”
秋明月还真不知道这事儿。
凤倾瑶点点头,“我小姨素来疼我,如果我找她帮忙,她肯定帮。”
“可是你这样无缘无故的进宫找淑妃,万一淑妃问起来,你又要怎么说呢?”秋明月又问。
凤倾瑶低头想了想,“其实阳宁侯夫人年轻的时候和我小姨走得挺近的,后来我母妃说她城府深,不能深交。小姨才逐渐与她疏远了起来。可阳宁侯夫人却记得昔日的交情,每年小姨生辰之际,都会备上厚礼相送。去年的时候她就暗示小姨,想让小姨给她的儿子指一门婚事,小姨后来还和我母妃说起此事。还有几个月小姨的生辰就到了,阳宁侯夫人肯定会借此机会再提旧事。届时我只要稍微提点一句就行了。反正母妃知道我与你交好,时时想着你府中之事,也很正常。况且小姨身在宫中,也不会疑心他想的。”
“这个主意好。”
宇文溪当即抚掌,“云姨虽然也是王妃,但是到底不比皇妃尊贵。况且阳宁侯夫人主动提起这事儿,也省得我们安排了。届时只需要云姨在旁边跟着附和几句,这事儿也就八九不离十了。哈哈哈,瑶瑶,平时看着你腼腆,不爱说话。关键时刻,你倒是挺聪明的。”
她毫不吝啬的夸赞凤倾瑶。
凤倾瑶脸色红了红,小声道:“明月姐姐费心帮我谱写曲子,她有难,我能尽绵薄之力自然应当帮忙。”
秋明月心中微暖,想着凤倾瑶虽然单纯,但是却不愚蠢。不过想来也是,好歹是皇室所出,镇南王妃那样的女子,教出的女儿怎么可能蠢笨不堪?
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秋明月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又想起之前答应窦云欣的事,便道:“可是到时候阳宁侯夫人心中必定不甘,只怕会拿云欣出气,她也十三岁了。”
窦云欣脸色红了红,虽然都是女儿家,但是自幼学习的女德女则,还是让她有些矜持放不开。
宇文溪瞥了她通红的小脸一眼,揶揄的对秋明月道:“明月姐姐,你什么时候改行做起红娘来了?”
秋明月轻飘飘的落下一句,“是啊,哪日你嫁不出去了,我也可以给你拉拉红线。昨日某人才对我说…”
“咳咳咳咳。”
宇文溪猛的咳嗽起来,脸色有些不自在。看了眼眼中带笑的许天玉和憋着笑意的凤倾瑶,低声道:“行了,我不开你玩笑不就行了吗?”她又看了眼窦云欣,道:“这事儿交给我吧,与你六妹那事儿一起处理了,省得麻烦。”
“你可不能马马虎虎破罐破摔。”
秋明月提醒了一句,“我不喜欢强求得来的姻缘。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言下之意,便是,不止要给窦云欣找一个合适的夫家,也得要双方愿意才行。今日她得了窦云欣帮助,自然不能随便塞个人就给人家打发了。京都的贵妇圈子那么大,日后少不得还有交集。
宇文溪翻了个白眼,“知道了,我做事,你放一万个心。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窦云欣福身感激,“谢宇文郡君。”
宇文溪挥了挥手,不在意道:“别一口一口的什么郡君,我最烦那些劳什子的礼节了。就叫我溪溪吧。”
秋明月掩唇轻笑,窦云欣愣了一下,也低低笑出声来。
“溪溪洒脱不羁,云欣甚是羡慕。”
“有什么可羡慕的?”宇文溪不在意的摆摆手,“我娘还老说我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呢。”
窦云欣道:“这世上多少人都羡慕溪溪的不拘小节呢。”
宇文溪扬眉,不再多言。
秋明月看了看窗外,道:“时候不早了,外祖父只怕也要下朝了,我得先走了。去看过外祖父,我还得早日回去,以免我娘担心,”
宇文溪不舍的嘟着唇,“这才刚来你就要走,也太急了些吧。”
秋明月道:“以后再来吧。祖父昨天就进京了,我今日再不去,就大不孝了。”
宇文溪瘪瘪嘴,“好吧,哪天我去秋府找你,你可得教我下棋。”她趁机提出条件。
秋明月点头,“好,一言为定。”
宇文溪立即就高兴起来,“那我送你出去。”
秋明月也没有推脱。
这时候,窦云欣也道:“我出门时间也不早了,给八姐的点心只怕也快凉了,我也得回去了。明月,咱们一起吧。”
“好。”
一行人出了门,秋明月突然说了一句。
“溪溪,贵府大门到你闺房,走得到多长时间?”
宇文溪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秋明月却笑了笑,上前走了两步。
“我在想,你哥哥的脚程够慢的。”
宇文溪突然反应过来,刚要溜,许天玉却一把抓住了她。
“宇—文—溪!”
宇文溪身子抖了抖,有些谄媚的转过身来,看着一脸铁青的许天玉,她吞了吞口水。
“天…天玉姐姐,你…你叫我干嘛?”
她在心中不停地骂秋明月,干嘛拆穿她的谎言啊?要知道,她现在可不是天玉姐姐的对手啊。她回头,想要将心中的怨念通过眼睛传达给秋明月。秋明月的马车却已经离开了,而她本人已经走向旁边的府邸。她在心中叫苦不迭。
许天玉脸色极其不好,“为什么骗我?”
“我…我…”宇文溪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动,突然眼睛一亮。
“哥哥救我。”
许天玉脸色更青,“还敢骗我,同样的把戏用了第二次你以为我还会…”
“溪溪,你们怎么在这儿?”
宇文砚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许天玉的声音顿住了。
宇文溪趁机脱离她的钳制,跑到宇文砚身边,用这十几年都没有过的乖巧语气叫道:“哥,你终于回来了。天玉姐姐,她欺负我。”
宇文砚抖了抖,只觉得鸡皮子疙瘩都起来了。他扯出自己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她,一脸的怪异。
“你是我的妹妹宇文溪?”
宇文溪脸色黑了下来,吼道:“你说呢?要不要验明正身?”
宇文砚干咳了一声,看了看守门的守卫,道:“这还差不多。我还是习惯你粗鲁的样子,你这突然温柔下来,我还真不习惯。”
宇文溪瞪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粗鲁?你给我说清楚。”
“好了我的好妹妹,还有客人在呢,你别在大门口闹啊。这街上行人那么多,你看你这个样子,还不得让人看了笑话去?”
宇文溪哼了一声,“我从来就这样,她们管得着么?”她不在意的瞥了眼路过驻足的行人,“看什么看?”
侧目的行人立即低头离去。
宇文砚一脸的无奈,“你呀,一点都没个女孩子的样子。看你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他移开目光,看向许天玉,眼神闪了闪。
“今日客人不少嘛。我方才看见秋府的马车过去了,怎么,你请了秋家的五姑娘?”
宇文溪点头,“是啊,可惜她有事走了。”她无奈的耸耸肩,见许天玉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就留一个背影。她蹙了蹙眉,“天玉姐姐,你怎么了?”
许天玉悠然转身,很优雅很标准的对着宇文砚福了福身。
“世子安好。”
宇文溪错愕的看着她,宇文砚也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而后又有些黯淡。
“许姑娘不必多礼。”
宇文溪怪异的看着两人,凤倾瑶走过来。
“溪溪,别在外面站着了,咱们进去吧。”
“嗯,走吧,我们进去。”
宇文溪伸手去拉许天玉,在她要开口告辞之前堵住她的嘴。
“天玉姐姐,昨晚爹教了我一套新剑法,我要和你比试,这次我一定会赢你的。”她说完不容反驳的将许天玉拉了进去。这么好个机会,她才不会让她这么容易离开了。宇文砚是个木头脑子,不懂得主动,那她这个妹妹就帮囊他吧。
许天玉僵硬的被她拖了进去。
宇文砚扬了扬眉,眼底流泻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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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明月从宇文府出来就径自去了旁边的沈府,她向守门的人报名了自己的身份,表明来意。守门人对她很是客气。
“原来是孙小姐,可是老爷现在还没回来,您先进屋坐一会儿吧。等老爷下朝回来,奴才立即向老爷禀告。”
秋明月点点头,“麻烦你了。”
守门人立即惶恐道:“不敢不敢,这是奴才的本分。小姐您这边请。”
下人给她带路,她一路看着府中光景。这府邸算不得有多辉煌大气,毕竟只是个吏部侍郎,如果太过奢华,不符合身份不说,也难免让人御史抓了把柄。
虽然不够华丽,但是却也简朴精致。只不过未来外祖父一个人住在诺大的府邸中,难免有些寂寞。她想着,要不要将沈家旁支的那些人接过来,也好与外祖父作伴。
沈家向来不缺男丁,只不过到她外祖父这一代没有儿子罢了。与她外祖父同辈的还有几个叔公,离得最近的是三叔公。当年外祖父贪污一事闹得很大,皇上本来降罪要牵连整个沈家的人,还是大老爷和老太爷在从中斡旋,才保住了旁支这一脉。
只不过除了外祖父,其余的几位叔公都没有走仕途,而是各入各行,也有经商的。如今外祖父升迁了,隔得近的三叔公应该会进京吧。她那几个堂舅舅也会来。到时候,沈府也就热闹了。这样也好,省得这沈府冷寂得很。
她问着旁边的丫鬟山巧,“外祖父升迁至京中,没有人上门拜访么?”
一般有官员从他乡调到京城来,都代表着十有八九受到皇上重视。更何况,又是荣亲王亲自去接外祖父回京。秋府又和荣亲王府有了婚约。这京中的人,向来巴结的应该不计其数才对啊。只是为何她方才来的时候,却门厅冷却呢?
山巧恭敬应道:“回孙小姐的话,昨日老爷回京就进了宫,皇上派了人收拾府邸出来,老爷昨晚才回来。今天一大早又去上朝了,是以还没有人上门来。可能下午的时候就陆续有人上门了。”
秋明月点点头,看着院中花草树木和精致的建筑楼阁,想到扬州的沈府,一时之间只觉得恍然如梦。
外祖父一声廉洁,自己居住的府邸还不如富商来的奢华明丽。比起这御赐的府邸,更是差了不止一个等级。她有多久没见过外祖父了?记忆之中,外祖父是个慈祥和蔼可亲的人,但是却也严厉非常。尤其是幼时教她读书学字,如果达不到要求,外祖父会毫不客气的用戒尺打她的手掌心。
想到这里,秋明月不由得握了握手心,嘴角抿出一丝笑意。那是这具身体的记忆,现在已经融入了她的骨血之中,分隔不去。
走到正厅,几个丫鬟罗列而出,依次对她行礼。
“奴婢见过孙小姐。”
秋明月看着这几个丫鬟,明显是经过训练的。想来应该是从宫中选出来的吧。她眼睛闪了闪,皇上一系列的举动都在表明他很看重外祖父。到底是因为真的欣赏外祖父的才华,或者为了几年前的事情补偿,抑或者,这又是当权者的什么阴谋?
其实怪不得她这样想。这接连发生的事情下来,她总觉得当今圣上有些高深莫测,给她一种摸不透的感觉。
山巧给她斟了茶,道:“孙小姐,老爷应该很快就下朝了,您稍等片刻。”
秋明月点头,“没关系,左右无事,我就在这儿等着就是。”
山巧福了福身,站到一边随时伺候。
秋明月抿了口茶,对红萼吩咐道:“你到大门去守着,明瑞下了学堂会经过这条街,如果看到他,就让他进来。”
“是。”
红萼福身走了出去。
秋明月打量着正厅,布局严谨,一丝不苟,正堂墙壁上还挂着壁画。整个屋子干净而整洁,只是透露出无限的落寞低愁。
她低头,想着扬州的沈府。虽然小,但是幼时却觉得那个地方是天堂。因为有外祖父,有外祖母,有娘,有弟弟,还有那么多丫鬟。
而如今,空荡荡的大厅,虽然也有丫鬟。但是那都是陌生的面孔,木然的表情。从她们脸上,她只看到两个字,死寂。
秋明月看着手中的茶,突然觉得没了滋味,心中萦绕着一股化不开的愁绪。
她怔怔的坐着,思绪早就飘到了十万八千里,直到门外传来一声。
“老爷回府——”
秋明月猛然回神,立即站了起来,盯着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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