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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凤倾翔离开后,凤倾璃才一把拉过秋明月。秋明月不防,竟然被他拉得跌倒在他怀里。
“你干什么?”
她不满的抬头,却对上他深黑的眸子,眸底波涛翻涌,凝结一层层暗流。她怔了怔,随后便明白了什么,叹了一声。
“你跟他置什么气?”
凤倾璃眼神很冷,“他要夺这个世子之位我理解,可是他竟然敢对你…”
秋明月伸出两根手指堵住他的唇,“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妻子?”
“自然,”
凤倾璃双手环在她的腰肢上,眉眼散发出一丝厉色和狂傲。
“你本来就是我八抬大轿迎娶过门的妻子,谁敢否认?”
“那不就得了?”
秋明月觉得有些头疼,“你说你那个大哥吧,我对他印象不深,只觉得是一个面善心恶的,跟王妃一样。哎,还真别说,真不亏是多年的母子。敢情你大哥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了表里不一口蜜腹剑对吧?不光如此,还是个好色的。”
“他不是好色。”
凤倾璃脸色黑沉,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他只是喜欢跟我争。从小到大,凡是我喜欢的,他都要插一脚。以前也就罢了,但是这次,他居然敢打你的注意。”
他冷笑一声,“当真是不要命了。”
“你想做什么?”
秋明月隐隐从他语气中察觉到了什么,不由得抬头问他。
凤倾璃低头看着她晶亮美丽的眸子,眼神也柔和下来,手指温柔的拂过她的脸颊眉梢。
“本来我不想跟他计较的,想要争夺世子之位,就各凭本事,但是他好像觉得我怕了他。那么,也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秋明月打了个寒颤,知道他这次是真的怒了,凤倾翔要倒霉了。
“给他点教训就行了,你别做得太过分了,不然给祖母知道了,只怕又要闹僵开来了。”
凤倾璃眼神有些复杂,轻轻叹息一声。
“祖母一心就想着怎么保住荣亲王府世代繁华,但是她却忘记了,君心难测啊。无论是不是有我,还是我娘,或者二十年前的那一场爱恨纠葛。荣亲王府的存亡覆灭,也不过在那人弹指一挥间。”
秋明月很是赞同的感慨了一句,“祖母一辈子都历尽权势风云,看得比常人多,经历的比常人多,但是仍旧有那么一丝期待。就像我祖母一样,从前无论我做什么,她要么冷眼旁观要么纵横利弊。但是一旦我触犯了她的底线,她就无法忍受了。”
她看着帐顶,道:“或许这些大家族的老祖宗,都有一个通病。明知不可得却又心存侥幸,一生汲汲赢取,到头来却发现也不过繁华一梦,转瞬皆成虚无。”
凤倾璃看着她,“怎么现在越来越多愁善感了?这话要是被那老秃驴听见了,又得说是什么你与我佛有缘之类的了。”
秋明月懒懒的瞥他一眼,“他好歹是你师父,你别一口一口的老秃驴,要尊师重道知不知道?”
凤倾璃一点也没有尊师重道的领悟和节操,道:“这几天只怕王府里那些人会天天往这桐君阁跑。”他皱了皱眉,“你又得辛苦了。”
秋明月突然笑了一下,“你发现没有,先是我生病,然后又是你受伤。咱们这桐君阁,没一天安生的。你说,这看似巧合的两件事情,会不会在有些人看来就不同寻常了?”
凤倾璃眯了眯眼睛,随后讥嘲道:“不同寻常又如何?这王府如今被她们把持着,即便觉得桐君阁连连受挫,也没人关心。父王…”他叹息一声,“祖母压着,父王也没办法。再说了,上次那断肠草一事,祖母只怕已经在怀疑了。她是从宫里出来的,可千万小看她,认为她只是一个老太太而已。”
他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看着秋明月。
“当年先帝迷恋燕居,祖母只是家族中一个庶女。那个时候,后宫人人自危,她还能顺利做她的荣王妃,你觉得她能简单得了么?即便有皇祖母扶持,如果她自己没半点真本事,皇祖母也犯不着帮着自己的庶妹。”
他似突然想到什么,悠然闭上了嘴巴。
秋明月再次敏感的察觉到,荣太妃和太后之间,似乎有着什么难以言说的秘密。
接下来的几天,凤倾璃安心的呆在桐君阁养伤。自然了,王府里那些个兄弟姐妹,这个时候也是会频繁光顾殷勤关心的。来得最频繁的,也就数楚玉盈。好歹共患难过,楚玉盈的命还多亏了秋明月牺牲两个贴身丫鬟换来的。所以她对秋明月显得更加的亲昵,都快无话不谈了。
这一次,午时刚过,凤倾璃服了药睡了过去。秋明月让人在前院摆了桌子,四周百花盛开,姹紫嫣红如画夺目。小楼独立,林木葳蕤,平生出幽静之感。
秋明月和楚玉盈对立而坐,桌子上摆满了茶水瓜果点心。在这春日和暖之景,倒是别有一番享受。
“这桐君阁独居一隅,风景又美,二弟和弟妹都是清净。”
楚玉盈用茶盖掀了掀掀了掀茶花,抿了一口,眉眼立即陇上柔和之色。
“弟妹,这花茶果真不一样,香浓入口,别具一格啊。”
秋明月右手执茶壶,左手把着垂下的袖摆,手指比那白玉杯还要细腻柔白。
“这个啊,是从前我在医书上看到的,自己又闲来无事就研究了些,登不上大雅之堂,大嫂若是喜欢,待会儿我让红萼装了给你带回去。这春天来了,许多花都可以用来泡茶,还益气补神呢。”
“如此,便谢谢弟妹了。”
楚玉盈一脸笑意的答应了。
秋明月已经给她斟满了茶水,“大嫂今日找我可是有事?”
“瞧你说的,难道我没事就不可以来看你了?”
楚玉盈以袖掩面,眼睫垂下,又喝了一口茶,眼神却是有些神不知所往。
秋明月不动声色的笑笑,“哪里,大嫂能来我桐君阁,我很是荣幸喜悦呢。”
她不再说话,楚玉盈低着头看着杯中茶水,眼神越发的飘幻。
“弟妹…”
她顿了顿,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大嫂可是有心事?”
秋明月适时的关切询问,“大嫂是不是遇上什么困难了?”
楚玉盈放下茶杯,幽幽道:“弟妹,我也不瞒你,你大哥他…”
秋明月心思一动,轻声问:“大哥怎么了?”
楚玉盈皱了皱眉,这才道:“你大哥这段时间老是往外跑,神神秘秘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每次我问他,他都说我一个女人,管男人的事做什么?本来嘛,男人的事,咱们做女人的是不该多问。可是前几天,我竟然在他的领口间发现了…发现了有女人的唇印。”
她顿了顿,才非常难以启齿的说了出来,神色有些委屈和怨恨。
“啊?”
秋明月短促的叫了一声,神色很是意外。
楚玉盈或许自觉没脸,低头喝茶以作掩饰,心头只觉得烦闷不愉,委屈无限蔓延。一双手覆盖了上来,丝丝暖意透过肌肤沁入心里。她抬头,对上秋明月怜惜叹息的凤眸。
“大嫂…”
楚玉盈心中的委屈如洪水破堤,汩汩而下。她反手握住秋明月的手,哽咽道:“弟妹,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她吸了吸鼻子,道:“自古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我在家虽然是庶女,但是基本的女德女戒还是懂得的。自我出嫁那天起,姨娘就告诫我要三从四德,从夫从子。凭良心说,我也不是那善妒小气的。我嫁给你大哥之前,他房里就有两个通房,我嫁过来之后,也帮他抬了几个。平日里他宠着那几个姨娘我也没什么怨尤。这就是咱们做女人的命,男人风流咱们得包容,这才是贤德之妇。”
秋明月漠然以对。
楚玉盈顿了顿,情绪平复了些,又道:“他若是喜欢,大可以明着和我说,我又不是不允许他纳妾抬小。可是…可是他竟然能在外面…”她眼圈儿又红了,神色很是凄楚荒凉。
“弟妹,我不是怨他在外面找女人。这京都贵介公子哥,有几个不逛花柳街的?可是他不同啊,他是王府公子,朝廷命官,这事情如果传出去,对他的名声大大有碍啊。而且…而且那些女人…接触多了,总是不好的…”
秋明月了然,敢情楚玉盈是怀疑凤倾翔去妓院里花天酒地,沾染了花柳病。其实在她看来,凤倾翔即便是找女人,也断然看不起勾栏苑卖笑的女子。因为他自负自大,不可一世,怎会看得上那些低贱的女子呢?再说了,他一个王府的嫡长子,如果真的看上了什么女人,大可以换个身份纳进来就行了,用不着这样偷偷摸摸的。
不是妓女,而凤倾翔又不能纳为妾的女人,该是什么人呢?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凤倾翔与大皇子有勾结,那么平时两人会面商议政事,兴致处,自然有歌舞为伴。所以,那些所谓的口红印记,应该是舞女的。
这个凤倾翔,倒是很会享受嘛。不过这或许也是大皇子为了收买他的一种手段,用美人为计,再许以前程锦绣,天下几个男人不心动?
心中思虑万千,秋明月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见楚玉盈凄凄楚楚,满目哀伤凄怨,她轻声道:“大嫂,你是不是误会大哥了?我瞧着大哥不是喜爱女色之人啊,怎么会…”
楚玉盈眼泪又落了下来,语气带着几分尖锐和荒芜。
“误会什么?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秋明月感叹,楚玉盈到底是年轻。换了别人遇到这种事都恨不得烂在肚子里才好,毕竟家愁吧不可外扬。楚玉盈竟然就这样告诉了自己,也是防备心太差,或者是因为这段时间来对自己日益的信任所致。而且,女人嘛,大多喜爱八卦,沉不住气,稍微一丁点不如意的事情,就能让她们大失方寸。
她想着,凤倾翔这样的状况应该维持了一段时间了吧。上次她来要走小红的时候,支支吾吾的或许就是想要告诉自己这事儿,只是终究还是有疑虑罢了。自从刺杀一事过后,她这才放下了对自己所有的戒备心,不然今日自己也不可能听到这番话了。
楚玉盈哭了一会儿,这才勉强压住情绪,道:“弟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连自己的丈夫都看不住。”
“没有。”秋明月轻轻摇头,眉间也凝结了一层黯淡之色。
“大嫂,咱们女人不容易啊。”
“可不是嘛?”
秋明月这话可是说到楚玉盈心坎儿上了,她复又叹息道:“不过弟妹,我还真是羡慕你,瞧二弟对你多好?把你当掌中宝疼着,那天若非他及时赶来,只怕你我都…”
秋明月低着头,脸上一抹胭脂晕开,而后又有些愁容道:“世事难两全,相公虽然对我好,但是总归是…”她说着,眼圈儿也微微红了。
“相公本来就身中剧毒,如今又为了救我而受这么重的伤,只怕…”
她说不下去了,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楚玉盈自然是觉得,她在感伤哭泣。不由得也是一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秋明月。不过这样一对比,凤倾翔虽然在外面找女人,但是自己好歹是正妻。而凤倾璃再怎么身份尊贵,也活不了两年,以后死了,那世子之位还不是凤倾翔的?到时候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妃。这样一想,楚玉盈心里那股愤懑之气消减了不少,倒是越发同情起秋明月来了。
要说楚玉盈平时或许有些大小姐脾气,但是却也算不上有多坏,也知道感恩,此刻见秋明月伤怀,也觉着心里不是滋味。
“弟妹莫要伤怀,二弟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他要是没事,你们就该着急着让他有事了。
秋明月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仍旧一片凄惶。
“我就是担心,听说上次刺杀我们的黑衣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抓到,我这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
她这样一说,楚玉盈也想到了那日的事。
“上次我跟父王进宫,皇上问了几句,就让我回来了,可这事儿最后却不了了之了。弟妹,你说那黑衣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们两个深闺妇人,怎么会得罪了这样的人呢?”她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秋明月哀叹一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她蹙了蹙眉,斟酌着说道:“那日后来大皇子和镇南王世子都来了,想必这件事情他们应该会有些了解才是。对了大嫂,大哥不是在朝为官么?其他事咱们管不着,但是这件事你好歹也是当事人,你可以问问大哥啊。他平日在朝堂上和大皇子非但是朝臣,而且还是堂兄弟呢。这些事,总归是能打听一些的吧?”
楚玉盈愣了一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她又苦笑一声,“我当真是被气糊涂了,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差点忘记了。哎,不过你说起镇南王世子,我倒是想起一桩事儿。”
“什么事啊?”
秋明月随意的问了一句。
“馨怡公主回宫后就被安排着住进了后宫,不过好歹非皇家血脉,又是未嫁的女子,不宜在宫中久住。可是德亲王府早就没有人了,太后也不愿让馨怡公主一个人住在王府寂寞,所以就商量着打算给馨怡公主赐婚。”
秋明月淡淡的喝茶,这事儿是必然的。
“馨怡公主快十五岁了,也是该成婚了。”
楚玉盈点头,“对啊,我前几天听你大哥提了几句。弟妹,还真别说,你上次真的说对了,太后真的打算将馨怡公主嫁进真难王府。”
秋明月没什么表情,这事儿她也猜到了。
“大哥可有说过何时赐婚?”
楚玉盈淡淡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只不过这段时间镇南王世子往宫里跑得特别勤。每日就和馨怡公主赏花赋诗,品茶论画,皇宫里的人都说他们两个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只怕是好事近了。”
“是吗?”
秋明月淡淡一笑,“馨怡公主闺阁未嫁,镇南王世子未娶。这男女之防,难得宫里没人说道。”
这话似乎别有一番含义。楚玉盈愣了一下,然后柔柔笑道:“宫里人人都知道太后的打算,况且馨怡公主小时候也经常进宫,那时候镇南王世子是大皇子的陪读,馨怡公主自小就和他们相处得不错,可算是青梅竹马吧。长大了,男未婚女未嫁,再加上有太后撮合,也就顺其自然了,旁人自是不能再说什么。”
她后面说了什么秋明月倒是没注意,只关注到前面那句。
“镇南王世子是大皇子的陪读?”
“对啊,你不知道吗?”
楚玉盈眨了眨眼,复又笑笑。
“也对,你从小没在京城长大,大抵是不清楚这些事的。”
她又喝了口茶,道:“镇南王世子和薛国侯世子都是大皇子的陪读,所以他们三人自小就感情很好,称兄道弟的。只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镇南王世子突然就不再进宫了。哦,对了,好像就是馨怡公主去五台山静养那一年。哎呀!”她突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道:“对对,我就说上次你跟我说太后可能要将馨怡公主嫁给镇南王世子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呢。”
“怎么了?”
秋明月还在想着,凤倾璃说过,凤倾玥答应帮他一生。那么他做大皇子的陪读,是否也是一种逆向思维的帮助?人人都以为作为陪读的凤倾玥最后肯定会站在大皇子那一边,所以,根本就不会想到凤倾璃身上。
这是,障眼法?
“我听说,十余年前,馨怡公主走之前,还特意去向镇南王世子告辞呢。再后来,镇南王世子就不再进宫了,甚至鲜少出门。宫里的人都说他是对馨怡公主思念太甚,不愿意再踏入没有了馨怡公主的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