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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入宫觐见,老父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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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章王府住了半个月后,秋明月终于踏进了西戎的皇宫。自然是以国师爱徒的身份,宫里特意派了轿辇,一溜的宫女侍卫陪同,非常高调迎接她入宫。

她站在章王府门口,看着那顶金黄色的轿辇,红木车辕,金黄色的纱帐随风飘荡,有铃铛悦耳的声音响起。那是,风铃。

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子,那是属于国师的轿辇。她知道,燕居正坐在里面,没有出来。当然,凭她国师的身份。别说自己一个还没正名的公主,便是日后登基做了女帝,她也犯不着屈尊降贵来恭迎自己进宫。

太监念了圣旨后,掌教女官就恭敬道:“请姑娘上轿辇。”

两旁的百姓都一脸好奇的看着她,此刻她仍旧戴着面纱,看不清真容。然而光凭她是国师唯一的爱徒,以及宫里对她的看重来看,这女子身份自然尊贵不是他们这些老百姓能够仰望得了的。只是看她一身素衣妆扮,白纱覆面,却仍旧能够朦朦胧胧看到面纱下是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这样一个绝世美人?是以百姓们都小声嘀咕着,整个街道瞬间热闹起来。

其实这段时间秋明月常常随司徒睿出门,很多百姓都见过她,也知道她性子随和。而且她没有大小姐的骄矜脾气,时常还爱助人,所以很多人都对她很有好感。

就如同司徒睿所说那样,虽然她看似什么都没有,但是身在民间,就有很多事可以做。

秋明月看了眼燕居的轿子,忽然伸出了手。

“阿睿。”

周围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旁边黑色的轿辇里似乎传出微弱的气息。

红萼退开一步,接着司徒睿上前,很自然的握住她的手。

“你陪我去吧。”

“这…”

司徒睿有些为难,“可是宫里下旨是让你一人去,我…”

管事女官和传旨的太监也这样认为,两人都是宫里的老人,自然知道秋明月的身份,因此也不敢得罪。女官走上前,正准备委婉的劝说一番。

燕居忽然开口了,“让司徒世子随同保护入宫。”

她的声音清冷而淡漠,却有种不可忽视的压迫和威严,让人不可抗拒。甚至连轿帘都没有掀开,女官和太监却低了头。

“是。”

秋明月瞥了眼那顶黑色的轿子,面纱下的嘴角扬起一丝嘲讽。

她上了轿辇,绿鸢和红萼以及孙嬷嬷都随同陪伴,司徒睿则是让人备了一匹马,与轿辇同步而行。

轿辇四方只有轻纱垂落,根本不若大昭那样整个四面封闭看不见外界风光。因此透过薄薄的纱帐,很轻易的就看清外面的景色。

她瞥了眼旁边骑着白马的司徒睿,眼神里流露出几分笑意。

“小时候经常听故事,每个公主都期待着自己生命中的白马王子。从前觉得那是不切实际的虚幻,如今瞧着你骑着白马的样子,还真有那么几分味道。”

司徒睿垂下头来,眼神里也是笑意满满,又隐着几分深邃和认真。

“如此,我很荣幸。”

秋明月不说话了,这段时间的接触,她也算对司徒睿有几分了解。司徒睿看似翩翩儒雅行止也君子如玉,无论是在大昭还是在西戎,都是万众女儿心目中最佳的夫婿人选。他很体贴也很善解人意,对她更是温柔细腻。眼神温柔似有无尽情谊,然而却从未对她有任何不规矩的行为。

旁人看起来,他似乎对她一往情深百依百顺,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秋明月不是不谙情事的闺中少女,也不是扭捏作态的千金小姐。司徒睿对他有情,他从来都不会刻意压抑,但是却也不挑明。他看着她的眼神虽然隐匿着无尽的深情,但是却不会让她觉得有任何的负担。因为他总是笑得春风和暖,总是很轻松的打破偶尔因四目相对而生的尴尬。

对于这样一个男人,她无法去排斥或者讨厌。她知道,他在保护她。

很多时候秋明月有些恍惚不解,西戎人虽然不若大昭的男人那样保守迂腐。但自古男人都有一种大男人主意,对女人征服欲极强,占有欲也极强。尤其是,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也因此,无论是什么时代何种民风,男人对女人的贞洁都不可能做到完全无动于衷。

更何况,这是在古代。

她也知道,但凭她的容貌,即便已经嫁过人,也阻挡不了男人掠夺的天性,然而司徒睿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她想不明白,在知道她心里仍旧对凤倾璃念念不忘之后,为什么还要对她那么好?

老实说,以客观的角度来讲,司徒睿这个人是最无可挑剔的情郎。无论是家世才学还是个人内涵,几乎完美到无可挑剔。他的完美和凤倾玥那种完美不同。凤倾玥虽然高洁无瑕,撇去容烨这个身份以外,他几乎没什么感情。如果和容烨混合起来,那这个人就不是那么纯粹如仙了,自然也算不得多完美无瑕。

司徒睿却不同,他是真正的完美得让人想挑刺都挑不出来。

翩翩儒雅,武功高强,又体贴周到。最关键的是,他不会给人一种无法靠近的陌生感,也不会让人因他的完美而产生仰望膜拜的冲动。

至少,他是一个有情有欲的一个人,而非无情无欲的神。

或许也正是如此,秋明月在面对他的时候总是不会有任何压力。

这样一个男人,随便一招手,自然有成群的女人主动投怀送抱。为什么还要执着于她这样一个有夫之妇?说执着吧,也不像。因为他从未对她表示出有丝毫的占有欲。

想不通就干脆不要想,她向来不是个会自找麻烦的人。更何况她如今面临的情势,不容许她去想这些个儿女私情。

轿辇一路穿行长街而过,抵达皇城近了,街上的百姓也少了。周围的空气刹那间有些紧张,连呼吸似乎都清晰可闻。

“怎么了?”

她看到司徒睿捏着马缰的手紧了紧,如此近的距离,她能感受到他刹那间绷紧的神经。

“有杀气。”

司徒睿皱眉,低头轻声道:“你不要出来,呆会儿——”

一道凄厉的剑光斜刺而过,打断了他的话。

“小心——”

秋明月的话还没落下,司徒睿已经偏头躲过,在那剑尖要刺向秋明月的时候,却忽然一顿。而后人体坠落,有血腥味刹那扑入鼻端,令人作呕。

秋明月一只手扶着车璧,脸色微微发白,左手下意识的捂着自己已经突出来却被宽大衣服掩盖的腹部。身后有护卫的惊呼声,“有刺客,保护国师——”

“小姐。”

各种声音响在耳侧,随即眼前一暗,司徒睿已经跳下马背,手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剑。

“青青,怎么样,可是身体不舒服?”

他声音焦急而担忧,一边说话一边应付身周的黑衣人。

“没事。”

秋明月勉强止住反胃的恶心感,眼神示意他不要太过紧张,燕居还在这里。她一个身怀高强武艺之人,此刻露出这般柔弱之态,实在太过可疑。

司徒睿看懂了她的神色,虽然心中担忧,脸上却不显,反而露出淡淡笑意。

“瞧我,总是把你当做一个柔弱的女人,倒是显得多此一举了。”他似无奈又似懊恼,“又让你看笑话了。”

秋明月知道他是故意用打趣的方式来安慰她,也跟着笑了笑。

“我看你身手挺不错的,正好,我累了,不想自己动手,我的安全可都在你身上了。”

“遵命。”

他很是认真的点头,而后一转身,手起刀落,两个黑衣人惨叫倒下,均是一剑毙命,甚至连鲜血都不曾流下一滴,然而就被他一脚踢开三丈开外。

秋明月知道,他是怕自己闻到血腥味会不舒服。

这个男人,总是那般体贴。

燕居的轿子已经退后到与他齐平的位置,黑色的窗帘掀开,露出那张戴了面具的脸。

“看来那小子确实对你不错。”

语气里有几分戏谑和探索。

秋明月脸色漠然,“有人挑衅你的威严,你不阻止么?”

这些人是杀她还是杀燕居,还有待考究。杀她的人大抵不多,更不可能在接近皇宫的时候杀她。她觉得,这些人应该是想杀燕居。

燕居有多受上位者看重,也就多遭受那些反对派的打压。西戎的朝堂,并不是全部都掌握在燕居手上。就如同历来文官和武官都有矛盾一样,朝廷嘛,本来都是需要矛盾来平衡局势的。也就是说,燕居就算本事通天,也不可能全都收服。

这半个月来她可不是什么都没做的,西戎的格局她已经了解得清清楚楚,那些个该去拜访的老臣她可都没有落下。

“雕虫小技,本座还不放在眼里。”

燕居的声音很轻蔑也很自负,当然,她有自负的资本。

不过一刻钟,打斗声就渐渐弱了下来。

“留下一个活口。”

燕居淡淡吩咐,一个侍卫正要杀死最后一个黑衣人,司徒睿身影一闪,就挡过了那侍卫的刀,伸手点了那黑衣人穴道。然而还是晚了,那黑衣人冲他露出轻蔑的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司徒睿皱眉,扯下黑衣人面巾,见他嘴角有黑血溢出,显然是服毒自尽了。

他叹了一声,走过来。

“都死了。”

燕居也不甚在意,放下了帘子。

这时候有大批的侍卫由宫门口冲了出来,整齐有力,侍卫队长走到燕居的轿子边,恭敬道:“陛下听闻国师遇刺,特派属下来援救,国师可有受伤?”

“一群小喽啰而已,无碍。”

侍卫首领不置可否,又看了眼这边坐在轿辇内的秋明月。轻纱朦胧,只看的见一个模糊的丽影,垂下的发丝如梦如云,隐约间可见白皙的脖子和放在膝盖上凝脂如玉的手,根根葱白如玉。

这个女子就是国师的高徒?

身为宫中侍卫,他自然是不知道秋明月的身份的。

“属下立刻着人把这里收拾干净,国师慢走。”

“嗯。”

燕居的声音漫不经心的传出来,似乎昏昏欲睡,却又清朗十足。

轿辇再次被人抬了起来,走进宫门,跨过长长的甬道,走过丹墀,入目处是辉煌大气的宫殿。

西戎的皇宫,有别于大昭皇城的奢华明丽,处处充满着古朴和优雅。漫步前行却整齐有序的宫女,游走严肃的侍卫,半弓着身目不斜视的太监…

然而这座皇城,似乎于这样热闹繁华之中,少了些什么。

少了…妃子。

对,似乎没看见有后妃走动,少了那些香风旖旎,少了那些嬉笑之声。这座原本辉煌的宫殿,空气中似乎都衍生出寂寞来。

秋明月站在阶下,仰头看这连绵的宫殿,心头隐隐疑惑。身后有脚步声靠近,是燕居。

“是不是疑惑皇宫内为何没有嫔妃?”

她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讥嘲。

秋明月回头看她,笑意中也似染了几分讥诮。

“别告诉我他为了我娘散去了后宫,我不信。”

燕居笑了一下,似乎觉得有趣又似乎找到了共鸣一般。

“你们异世的女子,嗯,总是不会轻易相信他人的。尤其是感情…”

她忽然住了口,面具外一双眼睛浮现了几分沧桑。

“至少我懂得坦诚自己的心,你呢?除了仇恨,你心里还装得下什么?”

她往前走,声音讥讽而冷漠。

燕居也不在意她说话的态度,语气带了几分叹息。

“丫头,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为你好。凤倾璃那小子,实在不值得你眷念至此。”她瞥了眼知道她们师徒有话要说自动退开的司徒睿,嘴角隐隐勾起几分笑意。

“司徒睿对你不错,我瞧着你也不讨厌他。”

秋明月突然回头,眼神清冷。

“莫非你当真以为我是你手中的软柿子好拿捏?还是你对自己太过有自信?”她眼神落下来,眼风轻扫,不屑而淡漠。

“我答应跟你来西戎可不是因为什么见鬼的七公主身份,这一点,想必你心里清楚。”她毫不畏惧的对上燕居的眼,“别试图挑战我的底线,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当然,或许在你眼中我没资格也没实力与你对抗,你也大可以凭借你的威信直接覆了这江山改朝换代。但是我敢保证,只要我死了,西戎绝对会受到大昭和轩辕的联手攻打。”

她微微仰着头,眼神自信而冷傲,又带几分轻蔑与嘲笑。

“这是你当初送我去大昭的目的,可是你却从未想过。有些感情或许承载着利益的基础,但是最后的结果,却也可以是浪潮般凶猛。到时候,你什么都得不到。”

燕居眯了眯眼。

当初她让秋明月去迷惑凤倾璃,秋明月不负所望,甚至还让那轩辕的大皇子也对她神魂颠倒。也正如秋明月所说,如果她逼得太紧,秋明月怒极之下鱼死网破,吃亏得,还是她。

她一直知道,这个小女孩不是柔弱安分的人,不会乖乖的坐以待毙。这些天秋明月做了什么,她自然清楚。她不会因秋明月想要掌权而愤怒。相反,她心中隐隐欣赏。

身为一个帝王,必须具备野心。

只有野心,将来才能一统天下,光复大倾,再现辉煌。

她纵容甚至可以暗中推动,但是她也不允许秋明月触怒自己的底线。

司徒睿对那丫头有意,正好,如果司徒睿娶了她,可以让那些反对的朝臣都闭上嘴巴。

不过看那丫头的态度,只怕还是忘不了凤倾璃那小子。

她皱眉,随后就释然了。也对,好歹她跟那小子生活了一年多,而且那小子对她也情深意重的,一时忘不了也很正常。罢了,先让她恢复身份待陛下驾崩后登基再说。怎么说司徒睿也是个十全十美的少年郎,只要他日日陪在她身边,就不信那丫头能无动于衷。

这样一想,她便道:“放心,都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不逼你。”

秋明月松了一口气,燕居却又道:“反正还早,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改变主意的。”

秋明月轻哼一声,不想跟她继续废话。

这时候,已经有太监闻声而来,躬身对燕居道:“国师,您来了?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知道了,本座这就进去。”

她身子一闪就来到秋明月身边,秋明月甚至都没看清她的动作。自己虽然轻功绝顶,但是功力却是万万无法与燕居这个活了几十年的女人相比的。

她思索着,将来和这女人撕破脸皮对立的一天,这个女人的武功也是一个大问题。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什么祖孙血脉?她上辈子姓沈,这辈子穿越而来姓秋。什么端木皇族,若非这个女人步步逼迫,她迫不得已,她宁愿一辈子都不要踏足这个地方,接触那些肮脏的皇权。

燕居一早就知道她是异世穿越过来的魂魄,所以才会理所当然的利用。既然如此,她无情,自己为何还要念着那什么血脉亲情?

她的亲人,在大昭。

跟着燕居走进了帝王寝殿,红萼和绿鸢等人都等在门口。本来司徒睿也是不方便进去的,燕居却让他跟着一起进来,说什么是为了保护秋明月安全。

燕居心里打什么注意,秋明月如何不清楚?不过无伤大雅,她也不会去主动挑衅这个女人。说什么鱼死网破,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死。

能在自己容忍的范围内各让一步,也没什么损失,她向来会审时度势。一时委曲求全不代表永远屈服。真正的智者,懂得隐忍和坚韧。

踏进寝殿,走过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四周宫女垂头静默,内室里落帐翩翩,隐约有咳嗽声传来。越靠近,那浓重的药味就越发刺鼻。

燕居从容的走进,金曼落账后传来苍老的声音。

“咳咳…国师还没到吗?”

秋明月一震,西戎的皇帝应该正值壮年,这声音怎的听起来如此苍老?像是年越古稀已近命之终结的垂暮老人?她脚步顿住,这一霎突然生了胆怯之意。走过这扇门,里面的人,是她这具身体的生父。来到西戎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深刻的意识到这个问题。

正恍惚间,手上突然一暖。

司徒睿走了上来,对她微微一笑。

“走吧,我陪你进去。”

秋明月低着头,跟着燕居走了进去。

一道视线投在她身上,打量,探索,喜悦,和微微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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