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是偷偷来的,他分明是光明正大来的。”图兰揪着她话里的“偷偷”二字分辩起来。
谢姝宁就从榻上坐起身,扶着额无奈地道:“你们俩是信鸽吗?怎么见天就知互相传信。”
图兰听到这样打趣的话,并不觉得尴尬,毫无羞赧之色,依旧笑嘻嘻地道:“奴婢若是鸟,也该是猎隼,他倒挺像是鸽子的,长得白生生的。”
“扑哧——”谢姝宁忍不住笑出声来,真的服气了。
这么一闹,她的那点子睡意骤然全消,她打了个哈欠,又精神了些,正色问道:“成国公想见我?为了什么?”
图兰摇了摇头:“没说呢。”
谢姝宁眼中含笑:“是没说还是你跟吉祥说到了兴头上,给忘了?”
“小姐!奴婢是这样的人吗?”图兰虎着脸,急急辩白。
谢姝宁哈哈一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倒是吉祥,可还说了旁的?”
图兰回忆着道:“这回是匆匆来的,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他家主子想见您一面,有些事想请您帮忙。”
“哦?”谢姝宁奇了,燕淮竟然还有需要她帮忙的事。
图兰道:“就是这般说的,奴婢记得牢牢的,的确是说想请您帮忙。”
谢姝宁就道:“既是帮忙,为何不直接让吉祥给你递话,岂不是更方便。”毕竟递一句话跟他们私下里见上一面,前者可方便得多了。
“奴婢瞧吉祥的意思,似乎这事是个秘密。”图兰斟酌着字眼,低声说道。
谢姝宁闻言心中微动:“明日吧,在善堂相见。”
图兰笑着应了是,扭头出去通知吉祥。
屋子里没了人,谢姝宁坐在榻上,回头往半开的窗外看去。
日头泛着白,将树影拉得老长。
她盯着看了会,眼睛发酸,忙低下头去。
眼前一阵发黑,黏稠的黑暗里却似乎隐隐有明亮的光闪过,似走马观花。
她恍恍惚惚的,竟在这个时候想起了燕淮来。
距上回普济寺一别,才过了寥寥几日,对方的音容笑貌,此时想来都还是历历在目。
谢姝宁甚至还记得自己因为畏高在树上牢牢抓住他手时的触感。
真是怪了……
怎么会记得这般清楚。
那家伙,可是当初差点要了她命的人。
这样一想,谢姝宁就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心结就如同伤疤一般,总也消不掉,时不时就会从脑海里冒出来,提醒她当年自己能活下来是运气。即便她如今也会忍不住想,偏了的那半分剑尖,究竟是他年少时学艺不精还是他故意为之。
这种古怪的念头,也叫她对自个儿无话可说。
她重新抬起头来,摇摇头,想要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尽数从脑海里驱赶出去。
可似乎,事情并不大如意——
次日,天气骤冷,黎明时分下了一场小雨,地面还湿着。玉紫将卓妈妈一早带着她们收拾出来的秋衣拿了过来,伺候她穿上,仍唯恐不够暖和,又想着要不要披个斗篷再出门。
谢姝宁看看*馆里一众还穿着夏裳的丫鬟婆子,忙不迭阻了。
谁知等到她出门之时,天上竟又淅沥沥下起了雨,吸进鼻子里的空气都是冷的。这斗篷自然就少不得要她穿上,才敢出门。
她前脚才走,大太太后脚又抽空来了三房找她,知道谢姝宁出了门,不由惊讶:“外头下着雨,她上哪儿去?”
卓妈妈笑着解释:“去善堂了,早就定好的日子,谁也没料到今日会下雨。”
大太太听到善堂二字,眼神变了变。
于她看来,这行为分明就是败家!她极不赞同,又没有法子阻拦谢姝宁,不由暗自生气。
谢姝宁则在马车上思量着燕淮究竟是因了何事想要见她,可直到到了修葺中的善堂,她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外头的雨倒下得更大了些。
图兰打了伞,跟着她往里头走。
她一边走一边沉思着,回过神来一抬头,就瞧见燕淮一身墨色,长身而立,站在那候着她。
明明已经见过多次,可瞧清他的脸,她还是忍不住怔了怔。
年岁越长,他似乎就生得越好些……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