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一日,她勉强算是在府里重塑了威风。
旧主已逝,识趣的眼下自然都敬着她。
小万氏虽然对此嗤之以鼻,背地里倒也高兴,转头便要人将燕淮的东西都理出来一把火给烧了,权当她日行一善做回好事,将东西烧给他了!
底下的人听了有面面相觑的,也有立即便恭顺地应了下来,捋了袖子拔脚便去收拾东西的。
小万氏一一记在了心里,忽然想起一事,遂撇下众人大步往一处去。
她沿着抄手游廊疾步而行,沿途遇见的丫鬟婆子,无一不立即低头请安。小万氏匆匆扫她们一眼,蓦地停下脚步指了个婆子,问道:“管着小库房的金妈妈没了后,大管事亲自收了钥匙,后将里头的东西都给挪去了何处?”
钥匙在如意手中,也同那些账簿册子一道被搁在了箱子里,而今自然在她手里。
但她先前只匆匆忙忙地看了两眼箱中堆积如山的册子,还未看到记载小库房的。
身着青灰色夏衣的婆子蓦地被她给点了出来问话,赶忙战战兢兢地说道:“奴婢记得,一并都给挪去大库房了。”
小万氏听了这话,眉头一蹙,已带了几分老相的脸就显得年纪似又大了几岁。
“一群蠢物,那些物件如何能随意搬动!”她低低斥了一句,语气里带着责备跟浓重的厌恶。
廊下一片寂静。
她挥了挥手让人且去,“这里不用你了,下去做事吧。”
婆子如蒙大赫,忙福了一福,快步离开。
小万氏目光迷蒙,似神游物外,孤身在廊下站了须臾才转身往大库房所在的方向去。
燕淮鲜少开库房,如意就将那些闲置之物都规整于一处,随后将门一锁,经年都难开一回。
小万氏掏出钥匙去开锁,见锁头都已生了锈,不禁瞪大了眼睛。
门一开,里头窜出一股隐隐的霉味。
她以帕掩鼻,抬脚走了进去。
里头东西零零散散堆了快一室,好在收拾得还算工整。
小万氏眯着眼睛在各色箱笼间搜罗着,那些大的,里头装着的多是大件的瓷器古玩,也就不必多添麻烦特地打开来看。
她一点点往库房深处走去,忽然在北面角落处停了下来。
最底下,搁着一只积了薄灰的百宝箱。
顾不得上头的灰,她丢开了帕子便双手碰了上去,用力将其提了起来。
轻轻一声“哐”,她已抽出了最底下的那一层,空空的,里头什么东西也无。
然而她却将百宝箱往下一放,只抓着那只小屉不松手。
蓦地,小万氏从上头取出一封信来。
原来里头还有夹层!
那封信泛着陈旧的黄,一眼瞧过去便是经年的旧物。
她重重喘了两声,将信打开来。
墨字微淡,纸张泛黄,这封信已有近二十年了!
由少年时的燕景亲笔所书,交由她的兄长万几道后,又辗转递到了她手中。
虽然已过去了那么多年,可她至今都还记得,自己彼时怦怦乱跳的心声。
然而这封信,却叫当年心如鹿撞的她,看迷糊了。
她素来极少在外头走动,更不必说不带婢女妈妈孤身一人爬到树上捉知了……
燕景信上所言之人,半点不像她,倒像足了她那位没有丝毫淑女模样的姐姐。
可不论她怎么看,上头写着的始终都是她的名。
——
小万氏忆起往事,面露异色,低头看着看着突然讥笑了声,喃喃低语道:“都是命啊……”
活到最后的,到底还是她跟她的儿子。
她慢慢地收了信,收进了怀中。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