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盆里还剩下两张饼的面,赶紧加快进度,一边烙饼,一边擀。
这可是早上备好要蒸馍的面,又往里掺了一小半的烫面,这么一个多小时,全给干完了。
数了数,去掉卖的四张饼,剩下的估计还有十六七张。
自家的大鏊子,那可不是寻常的那种大小。
一张饼跟个小锅盖差不多大。
王建国烙饼的时候,厨房里面还熬了锅鸡蛋汤,李娟凑合炒了个芹菜干豆腐跟土豆丝。
这下饼好了就能直接吃饭了。
王建国不急着吃饭,坐到饭桌前才开口问:“妈,这会儿有功夫了,您给说说吧,今儿这是整的哪一出?”
建国妈先撕下来一角油饼,美美的咬了一口。
咽下去之后才回他:“早年我跟着你姥爷在这住的时候,44年洛城沦陷之后,那会儿粮食跟油盐就成了个金贵物件儿,拿着现大洋都难买不到,你姥爷这个小饭馆早都不干了,虽说有点存粮,可也不算多。
那会儿我几个师兄弟连着逃难过来的老老小小全住在这院里,一大家子还得糊口,你姥爷跟几个徒弟商量了下,每天支起来鏊子摊几张饼卖给街坊邻居,给现大洋也收,法币也收。
但是不卖粮食,只说是自己家饭食里挤出来的,这么着算是过了俩三月最紧张的时候。
街坊邻居口风也紧,就咱们这前后俩仨胡同,每家都是特别自觉的隔一天来买饼。
连年征战谁家没存点粮食呢,可盐就不好说了,那是吃一点儿少一点儿,这饼里放的有油盐,这可是好东西。
我尝过一回,杂粮饼子,干烙出来,跟好吃不好吃的挨不着边,就一个字儿,咸,掰开仔细看,里面还有没化开的大盐疙瘩。
我爹那是明着卖饼,暗着卖盐呢。
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这卖盐的门路从哪儿找来的。
解放前,不管是谁入主洛城,这盐都是战略物资,而且限价限量。
打那以后,就成了惯例,哪怕是小本子投降之后,果党接管了洛城,你姥爷三五不时的也会在家烙饼。
不过后来的饼就贵了,最少也比正常街面上贵上两三倍。
后来的饼就是你做的这种了,里面抹的油酥,放的香料、猪油,撕开层层叠叠的,单拉一层出来都透明,咬一口外酥里软的。”
建国妈一边说,一边撕开了往嘴里放。
老姑奶奶听着侄儿媳妇讲古,都已经吃下去一角饼了。
前面听着还挺沉重,听到最后只想流口水。
王建国一挥筷子:“吃吧吃吧,尝尝有没有当年我姥爷做的油饼的味道!”
罗晓倩触动不深,可听的时候也屏住了呼吸。
敌占区啊,跟电影一样,就是不知道这位太姥爷当年跟地下党有没有联系。
这些发散思维等饼子进嘴之后就全忘了。
你说都是油饼,怎么自己公公做的就那么好吃呢。
王建国饼做的大,一个壮年男人一顿饭也就吃的下一个饼子。
看着剩下的十来张饼,罗晓倩不好意思的开口跟李娟说:“妈,我一会儿想给我娘家妈拿走俩行不行?”
李娟找出来个小竹筐,用报纸垫底,问她:“两张够吗?要不多拿两张,志强这两天不回来,再好吃的东西咱们天天吃也腻歪了。”
罗晓倩忙回绝:“两张就行了,这饼太大,这就够我爸妈跟哥嫂吃了。”
李娟知道自己儿媳妇不是个假客气的人,捡了俩之后,剩下的用布包好就放冰箱了。
罗晓倩把小筐挂在自行车上,准备中午给送去,不然下午放单位一下午,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呢。
大门一开,刚搬出来个前车轱辘,那三位大娘中居长的那位又冒了出来,这回倒是没拿盆。
罗晓倩熟练的扭头喊:“爸,妈,又有人买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