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炎帝心一跳,满怀期待的问道:“老师说的是和叛匪议和?”
严太傅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反问道:“皇帝想与叛匪议和?”
景炎帝沉默,知道他把严太傅惹到了,严太傅伸手抓住右手边的栏杆,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带着些哭音道:“和金国与西夏议和。”
一语毕,泪水就从严太傅眼中滑落,一滴一滴滴落在宫殿光滑的地板上,景炎帝心间一痛,张了张嘴,一个音节也没能发出。
严太傅显然也不想再听皇帝说什么,他一步一步往外走,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他双手打开大门,站在外面的白公公听到声响回过头来,看到眼睛赤红,老泪横流的严太傅一怔,然后就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严太傅,您这是怎么了?”
严太傅定定的看了白公公片刻,才转动头颅,把他往旁边一拨,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白公公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叫道:“哎呦,严太傅您这是怎么了?杂家叫步撵来抬您……”
严太傅挥开他,哑着声道:“不用。”
力气之大,直接把白公公挥退了三步。
白公公没料到已年迈病重的严太傅力气会这么大,很是诧异,这一愣神的功夫,严太傅已经走出了好几步。
知道对方固执,白公公到底没敢再上前要求对方坐步撵,却叫了两个内侍和两个侍卫跟在后面,只要严太傅力有不逮立马将人接住。
严太傅似乎对身后的人和事完全无所觉,他就这么一步一步的往外走,白公公在后面看着觉得严太傅的背脊弯了不少。
念头一升,白公公就自嘲一笑,严太傅年纪这么大了,背弯本就是正常的。
白公公转身回宫殿,但一条腿刚迈进门槛,一只杯子就冲着他的头飞过来,白公公不敢躲,只能微微低头,让杯子从他头顶飞过,皇帝威严的呵斥声响起:“滚出去!”
白公公心惊胆颤的往后退出门,重新将门掩起来。
这一天,严太傅一人从崇政殿走到皇宫大门,来往回禀事宜的官员见状都微微诧异,继而恭敬的立于一旁行礼,严太傅就好似没看见他们一样从他们跟前一步一步走过。
众人虽然惊诧,却只以为严太傅是为当下的局势忧心,而很久以后,见过这一幕的官员回想起来才明白,那时的严太傅是何等的痛彻心扉。
严太傅步履蹒跚的走到宫门口,侍卫见他摇摇欲坠,忙上前要扶住他,被严太傅一手推开,他几乎是自虐般的走出宫门,严家的总管接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忍不住低声抱怨道:“老太爷,皇上怎么让您走出来?”
要知道严太傅自上了年纪后,每次入宫,作为皇帝的老师,他都是可以乘坐步撵或软轿的。
严太傅没回答,而是扶着总管的手,回身仰望这座宫城,满眼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