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隆恩,连云感激不尽。”
原来,她还可以完整地说出“感激不尽”。轻云双手接过卷轴,就着女官的手起身,侧过头看向一旁的龙斫,龙斫脸上隐晦不明,并没有在看她。
“啪——”
绚丽的烟花在远处的夜空炸开,七彩的颜色绽出最鼓舞人心的狂欢。轻云抬头,烟花迎着她的面庞开放,就像是,飞奔在有穷山的花田里,却离她那么远。她没有发现,对面龙斫的手指异样地弯曲着,似下了什么决定般,死死盯着轻云五彩缤纷的脸庞。
离那片花海最近的高高楼阁的再上面,苏引风脚尖着瓦,立在月奴身边的屋角上。一阵炫目火星陨落,留出片刻的安宁,却静得有些吓人。连同月奴与苏引风的谈话,也在风中一同消散。
“这一场,比起你之前看的那一场,如何?”
“完全不能比。”一场是百姓的余兴,一场是宫廷的献礼。
“那这一出戏呢?”你可还满意?
“振奋人心。”
月奴迎风一笑,嘴角溢出苦意:“轻家,是你们的了。”
苏引风却怎么也笑不出。空气中有寻常的异动,苏引风脚下轻点,在夜中隐没不见。
又有新开的花火在头顶绽开,月奴囫囵吞下一大口酒水,将还有小半余酒的罐递向身旁多出来的那人,那人坐得极近,她递过去就可以塞进他怀里。梵音接过,将黄油纸包起的某物扔进月奴的怀里。月奴撕开,里面还有一层薄薄的荷叶,飘出浓浓的沾有荷香的鸡肉味,叫花鸡还冒着滚烫的热气。月奴已是饿极,撕了一个鸡腿,大口胡乱地吃着。梵音轻笑,就着瓶口,饮下了两大口,甘醇下肚,流连在喉间。两人皆是白色的衣衫,交织在夜色中,也染上了烟花醉人的色彩。
“谢谢你。”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
“你太客气了。”
“你故意的。”
“什么?”
“我说,真漂亮!”
“嗯,你分明一点都不想错过。”
“嗯?”
“不要再让自己错过了。”错过了,就没了。就跟着烟火一样,转瞬即逝。
“好。”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这样的人生,何其奢侈。也如同烟火一样,留不住的片刻,回忆的时候怕连呼吸都是钻心的疼痛。烟花完结,只剩下被云遮去的隐约月色。一串泪珠,无声地滑过月奴的脸颊,晕染在衣裙中,最后消失不见。
太黑,以至于仅能凭气息辨人,以至于连对方突显在脸上的内心,都未曾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