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并不会因为距离慢慢缩短而得到平复。

蒋霆桀的莫名慌张在加剧，尤其是在翟一停下车的时候，他抬头，视线里看到这间私人妇科诊所的医院名字，脚步几乎僵在原地。事实上，刚刚他听到纪言心说在医院的时候就很担心是她的身体出现了糟糕的意外情况，由于纪言心没有多解释，这种不安的心情就在他的心里面慢慢生根蔓延，直到这种心情影响到他的脚步，就连翟一都能轻易看穿，却因为从来都没有见过蒋霆桀这种模样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先生。”

半晌，翟一忍不住提醒蒋霆桀停顿的脚步。

在这个时候，蒋霆桀蓦然敛眸，轻不可见的叹息是胸口窒息的情绪，尔后，他的脚步慢慢走进去。这一段很近的距离，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导致他的每一步都走的特别辛苦，直到他的视线里捕捉到纪言心微微蜷缩着坐在走廊椅子上的身影。因为纪言心低着头，隔着这段距离，他看不清楚此刻纪言心是怎样的表情模样，可是他对她的靠近就显得小心翼翼。

同时，翟一默默在后面停下脚步，这种情况，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在场。

周围安安静静的，明媚的阳光落下来，仿佛在纪言心的身体周围氤氲着一层淡淡的模糊光晕。

这一刻，纪言心好像感觉到蒋霆桀的视线看着自己，她的身体动了动，又好像没有力气，始终都不曾抬眸看着他。等到蒋霆桀走近后，霎时间，她就感觉到属于蒋霆桀的温暖包裹着她的身体，是他的西装外套，还有蒋霆桀缓缓蹲下身，在面前凝视着她的目光。

“言心，你为什么会来医院？身体哪里不舒服？为什么没有给我打电话？”

蒋霆桀俯身都看不到纪言心的模样，然而，越是近距离越是能看到纪言心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下一瞬，他慢慢的抬手试探着抚摸她的脑袋，感觉到纪言心没有抗拒的反应，他便倾身小心翼翼将她拥抱在怀中，温柔的说道：“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身体不舒服吗？你这样不告诉我，这样突然联系不到你，我会很担心的。你今天见医生是怎么回事？医生怎么说？你和宝宝都健康吗？”

耳畔边的温柔轻喃仿佛是对纪言心最致命的重击。

此刻，纪言心忍不住笑了笑，仿佛是充满了嘲讽的笑声，小声说道：“蒋霆桀……孩子到今天，刚刚好三个月了，医生说他很健康。”

“是你把他照顾的很好……”

蒋霆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松了一口气，可是，他没有想到纪言心接下来说的话。

这一瞬，纪言心缓缓抬眸，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刚刚做了流产手术，这个孩子……没有了……”

“你说什么？”

这句话震撼的落在蒋霆桀的耳朵里，霎时间，他僵硬的拥抱姿势令他与纪言心之间的距离仿佛被冰冷的空气覆盖。与此同时，蒋霆桀抬头的视线终于看到纪言心抬起脑袋的小脸，逆着阳光，她浅浅微笑的面容是这样的苍白憔悴，仿佛这些光线都能穿透她，导致她整个人都透着不真实的虚无。可是看到她这样虚弱的模样，再听到纪言心说流产的事情，蒋霆桀根本就没办法给她任何反应。

“纪言心，你说什么？”

蒋霆桀的声音正在慢慢冷却凝固。

倏尔，纪言心如愿以偿的看到了蒋霆桀渐渐腥红危险的眸光，莫名的笑了笑，尔后，她将包包里的手术签字证明拿出来，好像是漫不经心的对他解释说道：“是我签的字，我打掉了你的孩子……因为我知道你不会答应，所以我今天偷偷跑出来，在这里结束了我肚子里的生命。”

说完这句话，纪言心看到蒋霆桀慢慢站起身，手里拿着流产手术的签字书，蓦然攥成拳。

下一瞬，纪言心索性扬起脑袋，完全不逃避蒋霆桀的锐利视线，就这样平静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情绪爆发。

“其实你没有必要这样生气，你喜欢这个孩子都是因为他是你的孩子，可是，这个世界上愿意为你生孩子的女人非常多，就算没有我这个孩子，你都已经有了萱萱，只要林语熙在你身边，将来你想要多少个孩子都行。虽然我做这个决定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但是我觉得对你没有损失，而且对我来说，没有这个孩子的羁绊，就是一种解脱。”

纪言心完全平静的声音讲述这种事情的态度就是自暴自弃的无所谓。

可是，她越是平静，蒋霆桀越是震怒。

“纪言心，打掉这个孩子能让你得到什么解脱？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生下这个孩子，是你逼迫我……可是，我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你想怎样对我是你的事情，你的自由。对我温柔对我好，或者突然恨我折磨我，这些都是我无法预料和控制的事情。我真的受够了这种生活，我不想被这个孩子绊住，如果将来我会舍不得，我对他有感情，那么我就会重新回到被你折磨的地狱里，我不想爱你，我不想对你还有感情。所以这个孩子必须消失，这样你就不会再假惺惺的疼爱我，我也不会再被你蒙蔽心智，你看，现在这种关系，就是我和你之间真正的关系，那种逢场作戏的状态应该要结束了。”

纪言心说这番话的表情是那样绝望的笑容，她没有说谎，她对蒋霆桀的感情确实已经走到这一步，只是她从来都没有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证明。以至于她看到蒋霆桀没有意料之中的震怒举动会觉得有些不习惯，她变了，蒋霆桀同样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