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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攻心

杜允之勉强压抑住翻涌的心绪,道:“据说是乌勒外贼入关,勾结了一帮江湖败类在云岭山聚众……”

他将密报传来的消息悉数道出,陆无归听得皱起了眉,而后缓缓松开。

“外贼内奸,原来如此。”陆无归看向周绛云,见他亦是似笑非笑,便摇了摇头,“杜馆主如何看待此事?”

杜允之谨慎地道:“既然萧楼主已盖棺定论,我等自当信从。”

“冯墨生私通奸细,下落不明?”

“紫电楼几乎倾巢而出,找遍了方圆百里也不见其踪迹,不过……两三日前,北疆边陲的耳目传来密报,说是见到了疑似冯墨生的人,如今怕已出关了。”

“云岭山匪首伏诛,其人乃是昔日临渊门的方敬方大管事?”

“证据确凿,有刘一手亲自指认,萧楼主勒令其携此贼人头返回栖凰山向方怀远要个交代。”言至于此,杜允之眼中掠过一抹寒芒,“说来也是有趣,萧楼主这回是将人证物证直接送到仙子手上,还倍加体贴地派遣心腹前去中州府营打好招呼……他下了这么大的力气,却是白送我们一场功劳,陆长老对此有何看法?”

陆无归人老成精,故意瞥了方咏雩一眼,拖长声线道:“那自然是——借刀杀人!”

萧正风不仅要借姑射仙之手铲除方怀远,也要用这件事将姑射仙从暗处推向明面,把即将发生的大笔血债都算到姑射仙头上,使浮云楼不得不站在风口浪尖,他便可借机祸水东引,明哲保身。

他送来的不是一场功劳,而是一柄双刃剑才对。

就连杜允之都看出了诱饵之下暗藏的冷钩,姑射仙怎可能察觉不出萧正风的利用与试探?只是这一回萧正风占得先机,用的也是阳谋,利益与风险不相上下,她不能不接。

陆无归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却令方咏雩浑身发寒。

笑过之后,陆无归就识趣地闭上了嘴,周绛云的目光在方咏雩身上扫过一遍,这才转回杜允之身上,悠然问道:“方怀远那边有何动向?”

“五天前,中州巡按御史唐荣带着刘一手上了栖凰山,当面向方怀远问责,我们这位方盟主不曾否认方敬的身份,但他坚称自己被蒙在鼓里,临渊门也好,武林盟也罢,皆无可能牵涉通敌大案。”似乎想到了得意之处,杜允之嘴角上扬,“唐御史素与武林盟相善,可他为人正派,此案又关系重大,他没有轻信一面之词,下令搜山调查,结果……就在当天晚上,他被人暗杀在客舍之中,死不瞑目。”

这句话出口,无异于一石激起千层浪,莫说方咏雩脸色陡变,就连陆无归与尹湄亦是惊愕不已。

周绛云怔了怔,见杜允之眼角余光瞥向方咏雩,登时会意于心,顺着他的话道:“这可真是……始料未及!唐御史奉命来调查通敌案,却死在了武林盟的地盘上,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包天呢?”

杜允之语气沉重地道:“不仅胆大,更是迫切!”

“难道唐御史查到了什么重要线索?”

“若非如此,堂堂朝廷命官怎会引来杀身之祸?”杜允之叹了口气,“只怕是做贼心虚,眼见纸包不住火,故而不得不出此下——”

“你胡说!”

一声厉喝打断了杜允之的话,方咏雩再也忍耐不住,若非被尹湄及时按住,只怕他已扑上去撕烂杜允之这张嘴!

尹湄的擒拿手十分厉害,只消抓住肩膀就能让人寸步难移,方咏雩挣脱不开,只能死死盯住杜允之,咬牙切齿地道:“我爹是武林盟主,一生除魔卫道,他是义薄云天之人,决不会行此通敌叛国、滥杀无辜之事!你们诬陷他,一定是你们觊觎武林盟才要想方设法置他于死地,你们才是狗贼!”

杜允之早已练就七尺不穿厚脸皮,被人当面痛骂也不觉恼怒,反而故作惊叹地道:“哎呀呀,义薄云天的方盟主当日可是在天下英雄面前将你逐出门墙,与你断绝父子关系,将你移交到周宗主手里不问死活,如今你还这般维护他,可真是大孝子啊!”

说罢,不等方咏雩反驳,他又笑眯眯地问道:“不过,方公子你且扪心自问,你这做儿子的究竟有多了解他呢?他年轻时做过哪些事,这些年又暗中图谋了什么,你敢说自己都心知肚明吗?”

方咏雩冲口欲出的一句话霎时堵在了嗓子眼里,如哽了一根尖锐的鱼刺,血腥味与窒息感一下子涌了上来。

“看,你这做儿子的还不如一个外人了解他,骨肉至亲走到今日这般地步,何等可笑又可悲啊?”

杜允之起身走到方咏雩面前,笑道:“不妨赠你一个情报——在你遇袭失踪之后,方怀远已经知道了海天帮私下投靠听雨阁的消息,他以肃清内鬼为名软禁了江家大小姐,对留在山上的海天帮弟子痛下狠手,已是决定要反目成仇,然而……江含露江夫人尚且不知变数,她为了你拒绝江帮主的好意,半路逃了出来,已于昨日赶回栖凰山,想要向夫君报信。”

方咏雩面上一空!

“方怀远已经被逼到悬崖边上,他先是排除异己,再是杀人灭口,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杜允之恶意地盯着他,“方公子,你觉得在这节骨眼上,江夫人这一番好心能否换来好下场呢?”

一瞬间,透骨生寒。

夕阳的余晖分明还在,长夜的森冷却已迫不及待地袭来,寒意蓦地从方咏雩心中升起,眨眼间冻结了四肢百骸,他仿佛在这一刹那死去了一回,又被迫重生。

半晌,他苍白的嘴唇颤抖了两下,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不可能……我爹,他不可能……没有、没有理由的……”

“理由?”

声音从杜允之背后传来,他放手侧让,只见周绛云缓步而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方咏雩,唇角忽而勾起了一丝笑,却是问道:“还记得那天晚上,本座与你说过什么吗?”

方咏雩浑身僵硬,呆呆地看着他。

“诚然,世人总说什么‘善恶有别,正邪殊途’,但事无绝对,立场或许不可共存,可有些思想却是相通的,正如先师那近乎荒谬的想法,在这天下也不是曲高和寡,至少……世间还有八个人,在这方面与他心意相通。”

周绛云半垂眼眸,笑容比剑更利,比冰更凉。

在这一刹那,方咏雩骤然想到了什么,可他宁愿自己不明白,近乎狼狈地想要藏起最真实的情绪,可惜仍被周绛云捕捉到了。

“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太傻了,你居然会相信他的话。”

冰凉手指捏住方咏雩的下巴,周绛云迫使他抬起头,一字一顿地道:“这,就是你要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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