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之说这话,表面看起来没有一句带脏,可是显然句句犹如利剑一般插中李文彬的心肺!
他说话的时候,不急不忙,唇边甚至带着浅笑。
可这样的陈凯之,只令李文彬更加怒火中烧。
这陈凯之,实在是侮辱他太甚了!
他心里飞快地计算,突然道:“呵,你我文章都过得去,比这些,又有什么意思?你说君子六艺,向我请教什么都可以是吗?”
陈凯之扬眉一笑,朝他作揖道:“对。”
李文彬目中掠过了一丝冷然,咬牙切齿地道:“好,那我就请教你的剑术!”
这……几乎等同是不要脸了。
二人都是学爵,可明显,陈凯之的身材比李文彬瘦弱得多。
而且李文彬乃是经学世家出身,这世家的人最爱配剑,他们将佩剑当做是一件极尊贵的事,就如衍圣公府,对于学爵的赐予之中,就包括了赐予学剑。
正因为如此,这些子弟也会自幼培养一些强身之术,多半就是让子弟们练剑。
虽然这练剑只是绣花枕头,重在强身,并不是用来竞技或者是杀人,可是对贫寒出身,还是年少的陈凯之来说,这等同于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和一个少年人来比武。
瞧陈凯之这瘦胳膊瘦腿的样子,这不是欺负人吗?
可李文彬却是暗暗认知了一件事,这陈凯之琴棋书画只怕远在他之上,才情极高,在这些里头,他压根不是陈凯之的对手,既然如此,那么就索性耍一个无赖吧。
虽然这样做,会被人鄙视,可总比让这陈凯之得寸进尺,步步紧逼,自己却不敢受教要强吧。
李文彬感觉自己一下子又重新占据了上风,他眉毛一挑,朝向陈凯之,略带挑衅的意味道:“剑乃是君子器,你既是子爵,想来也会使剑吧,若只是文斗,实在太没意思,不妨就来比剑,怎么,你敢不敢?”
无耻之尤,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啊。
许多人方才还觉得陈凯之实在有些咄咄逼人,这里毕竟是文楼,不是他陈凯之放肆的地方,何况李文彬无论如何,也是自己的同僚,都是翰林,一个举人挑衅翰林,难免使人感同身受。
现在倒好,众人顿时都觉得,李文彬有点不太要脸了,以大欺小啊。
说起来,这李文彬的剑术还真不错,此时他信心十足地道:“若是你不敢,那也就罢了,免得说我欺你,何况即便胜了你,也是吾胜之不武!”
陈凯之沉默了良久,似在犹豫,却最终道:“那么,就请赐教。”
李文彬却不如陈凯之这样‘没规没矩’,却是起身走到了殿中,朝太后拜下道:“娘娘,臣一忍再忍,这陈凯之却是再三挑衅,今臣斗胆,请娘娘恩准,令臣与陈凯之一较高下。”
卷帘后的太后,起初倒是一丁点也不担心,因为她知道陈凯之颇有才学。
这孩子想必心里恼怒,让他宣泄宣泄吧。
可谁料,最后的结果竟是比剑,这就不同了……
太后眼眸一紧,冷声道:“荒唐!”
一声呵斥,陈凯之也上前道:“臣与李文彬,素有私怨,今日向他讨教,确实多有失礼,还请娘娘恕罪,更请娘娘恩准。”
太后眯着眼,正想说什么,一旁的张敬却躬身在一旁轻声道:“娘娘,若是不恩准,他们迟早在私下也会一较高下的,与其如此,不如娘娘令他们比一比,至少皇子殿下即便输了,也不至害了性命。”
太后是关心则乱,方才过于激动,现在听了张敬的话,不禁心念一动。
太后便眯着眸子道:“斗剑?原本哀家是不倡议私斗的,可你们都是有学爵之人,拥有学爵之人,比试六艺,亦无不可,既如此,哀家就准了,只是,既要比斗,就总得有所章法,方卿家何在?”
这个方卿家,乃是翰林院的大学士。
他一听太后唤他,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太后你逗我啊,教我主持吗?这等私斗,吾堂堂翰林大学士,还管这个?
果然,太后已是徐徐道:“方卿家是稳妥之人,规矩,你来定吧。”
方学士心里郁郁,年轻人争强好胜,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这又不是光彩的事,心里唏嘘一阵,却不得不谨慎起来,既是比斗,除了要公正,便是要保证二人的安全了。
略一思量,他便沉声道:“老臣以为,地址可选在西营的校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