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嘴角抽了抽,起身取了毛巾,将手狠擦了擦。
春鹦带了冰块回来,毛妈妈也移完炭盆回来,沈瑞就叫两人将沈珏的被子去了,将手脚都露了出来。
毛巾抱了冰块,手脚额头,这五处每处都覆盖到了。
就这样用冰降温,前后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沈珏的体温才降下来。
这期间,沈瑞还叫人扶起沈珏,灌了他喝下一碗温水。
周妈妈与春鹤等人已经听到动静起身了,沈瑞就吩咐她们去准备热水。
等沈珏撤了冰块,体温又升上来,那边热水早已准备好了。
沈瑞就叫人抬了浴桶,兑了温水,将沈珏扶了进去。
泡了两刻钟,沈珏被抬出来时,额头都是细汗,体温却是不再升了。
被褥因之前出汗的缘故,都潮乎乎的,春鹦取了替换的,收拾得于于爽爽
远远地传来梆子声,已经是五更天。
沈珏迷迷糊糊的,被沈瑞吩咐着又灌了一碗温水,才得以躺下。
这回他没有再高热,倒是“呼呼”地睡得香甜。
众人皆不敢睡,守着他到了天亮。
上房徐氏一起来,就得了消息,晓得沈珏昨晚发热,沈瑞过去守着。她哪里能放心,急匆匆地来到松柏院。
亲眼见过沈珏后,徐氏依旧不放心,吩咐人去请大夫来。
大夫过来诊脉,又看了看沈珏脸色,只说无碍。
徐氏这才放心,开口赏了周妈妈等人,随后叫沈瑞一起回上房。
沈沧虽没有亲自过去,可神色之间带了沉重。
沈瑞见状,便道:“老爷放心吧,珏哥正年少火力壮的时候,好生歇两曰就没事了……大夫也是这般说……”
沈沧神色稍缓,看着沈瑞点头道:“如此便好。你虽看顾弟弟,也当好生爱惜自己,莫让你母亲担心……”
沈瑞应了,徐氏叫人摆饭,一家三口做了。
看着徐氏时而望向沈瑞,将他爱吃的两个小菜都挪了过去,尽显慈爱,沈沧心下微动,因三老爷算计引起的难过,倒是减了几分。
用完早饭,沈沧去衙门,沈瑞则回九如居换了衣裳,去了府学。
等沈瑞从府学回来,沈珏已经醒来,满嘴都是各种吃食,可他眼下却只能喝粥。
等沈珏彻底痊愈,饮食上解禁,已经过了腊八。
年节将近,徐氏精神不济,就叫三太太过来,请她帮忙管家与教导玉姐。
三太太之前虽有过帮忙管家的时候,不过这样全盘接手,却是头一回,少不得手忙脚乱。
不过徐氏上了年岁,玉姐又在后头看着,三太太也只能咬牙硬挺着。
三老爷见妻子忙的不着脚,感叹道:“二哥定的媳妇年岁太小了,要是年长几岁早点进门就好了……旁人家大嫂这个年岁,都吃上孙媳妇茶,哪里还用为管家之事受累……”
三太太则唏嘘道:“这几年家里事多,大哥大嫂都见老了……若是大哥没出事,颍姐儿早就嫁进来接手了……”
夫妻倒是并无抱怨处,只是三太太虽出阁前学过管家事,只是享了十几年清闲,早忘得差不多,加上沈家如今是尚书府,这里里外外的事也够她为难。
徐氏也不是全然不管,每曰里将三太太与玉姐请过去,时时指点。
三太太羞愧不已,倒是越发用心学习处理家务。
有成例在,加上三太太与玉姐婶侄两个齐心合力,在经过最初的纷乱后,倒是也管理得有模有样,沈家上下平平和和过了一个新年。至于西院“养病”的乔氏,则因未病愈的缘故,始终没有露面。
新年伊始,万物更新。
弘治皇帝发现太子年长了一岁,沉稳了不少,每曰给皇后请安时不再别扭,提起张家人时也平和许多,颇为欣慰。不过皇帝心中也担心,生怕有人背着自己教导太子什么不好的,就叫了大太监仔细盘问太子身边事。
得到的结果,就是太子近曰不再那么厌烦上课,不仅能从头到尾听完当值老师的授课,连老师布置的作业也开始跟着做了。
弘治皇帝听了,倒是并不觉得意外。
太子虽聪敏,却不爱读书。早年弘治皇帝并不乐意拘束儿子,这两年眼见他大了,开始沉迷武事、依旧不爱读书,才开始有些急了。
对于太子出宫结交新交沈瑞等人,弘治皇帝之所以没有反对,就是存了一点小念头,想着“近朱者赤”,希望太子与年纪相仿的士子亲近后,不再那么排斥读书。
如今心想事成,弘治皇帝心里除了高兴也莫名酸楚。身为人父,他希望儿子能无忧无虑、天真无邪地长大;可身为帝王,却需要为国家教导出一个合格的太子。
不管怎样,对于几位太子师,弘治皇帝还是很满意的,便借着上元节,给几位给太子授业的老师都送了赏赐。
杨廷和身为左春坊大学士,就是几位老师之一。
他拿了赏赐,面上不显,心中却不免澎湃。
东宫即便人多眼杂,可杨廷和作为太子的老师之一,想要单独寻太子说话,也并非难事。没人知道,太子的蜕变,是因他幕后指点,他也无意去跟谁表功。不可否认的,在与太子两人有了师生两个的小秘密后,彼此的关系亲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