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这次新书出的是一系列,那属了其他状元名字文章的“枪手”身份,多半也是专门找来的,不是同乡就是亲族。如此一来,这些状元中就算真的有人要追究“伪书”之事,推出顶缸的不是族人就是乡邻。
到时计较也不是,不计较也不是,多半只能一笑而过。要不然的话,到好像状元公不念旧情,不顾乡邻与族人似的,容易激起士林的不忿。
不得不说,这批新书的策划人真是抓住了读书人的心思。
至于沈琰这个小,搅合进这样的是非中,还真是祸福难定。
京城可不是只有富贵荣华,还有无数漩涡。
沈珏已经忍不住,对着沈琰开口问道:“那五篇时文,沈先生收的润笔银子是多少?”
沈琰脸色越发苦的厉害:“四两银子一篇,总共二十两银子。”
沈珏脸上露出惊诧,这还真不多,对方难道不是专程找沈琰代笔,只是赶巧了?
这个价格,沈瑞却不意外。沈琰已经是举人身份,银子太少对方开不了口;银子给的太多,以沈琰的谨慎周全,定是不敢接。
沈琇眼见着大家跑题,且沈琰神色十分难看,心里也提了起来,满脸关切道:“我大哥受了蒙骗不知情,这也要担干系?”
他是看着沈瑞问的。
虽说他依旧不喜欢沈瑞,可不得不说,真遇到事情时,沈瑞那淡定如松的模样,还真的能让人觉得可以信赖。
沈瑞点点头道:“有点干系,不过干系不大,除非是真闹到公堂上去。”
只一句话,就使得沈琇的心提着又放下,放下又提起来。
沈琇“腾”地一下起身,对沈琰咬牙切齿道:“本当姓周的是好人,没想到他竟然敢这样害大哥,咱们这就找他算账去!”
本来他们的仕籍就不妥当,如果不惹人瞩目还好,真要引起瞩目来,说不得就被人翻出来说此事。就是不为这个,他们兄弟两个在京,根基浅薄,也经不得官非。
沈琰心里也焦急,着急回去寻周秀才打听几句,便跟着起身,道:“恒云、沈珏,我心已乱,先与舍弟回去打听此事,改曰得空再请二位吃茶。”
沈瑞起身道:“沈先生请便……”
沈珏虽不情不愿,可依旧老实地随沈瑞起身,拱拱手道:“送沈先生……”
沈琰带着沈琇匆匆离去,沈珏却是将“伪书”的事情丢在一边,拉着沈瑞不肯走:“二哥,你快与我说说,方才与沈琰说甚了?”
沈瑞轻笑道:“能有什么?不过是问他既对尚书府有所求,那拿什么来换罢了。升米恩斗米仇,两家早年恩怨在,这边不去打压他们兄弟已经是宽厚,想要一句话就白占便宜可不行。”
沈珏闻言,带了几分兴奋道:“合该如此呢!不过沈琰够穷酸的,已经是举人了,还去给人做‘枪手’。他能拿出什么东西?”
沈瑞挑眉道:“珏哥猜不到,我也猜不到……”
沈珏摸着下巴,眼珠子乱转了一会儿,道:“不管用什么换,都得让沈琰大放血,让他晓得疼了,以后才不敢再往尚书府这边靠,可不能一句空话许诺之类……省的他们过河拆桥,弄的没意思……”
沈瑞点点头道:“好。或许沈琰手中真有什么‘东西’……”
因涉及“伪书”的沈理、王华、毛澄都是熟人,沈瑞与沈珏出茶楼前,就又打发长寿与小六去买了几本书回来。
或许能看出文章优劣的人不少,可也不乏会有人真的将“李鬼”当成“李逵”,到时声誉受影响的就是众诸状元公。
虽不知几位状元公得没得到消息,可沈瑞既知晓了,自然是要告知一声。
不过在送书出去前,沈瑞先与沈沧提了此事。
沈沧听了沈理那本状元文集的“异样”与沈瑞的猜测后,颇为嫌弃地看了那本新书一眼,随手捡起署了谢阁老的号的那本文集,从后边挑了一篇文章看起来,结果看得讶然不已:“这文风确实与谢相有异,不过倒是一脉相传的大气中正,虽是略显青涩,可真要说是谢相早年旧作,一般人还真辨不出。如此文章,只要不是半路弃考,总有登甲榜之曰。这般人才,作到给人代笔的地步,亦是可悯。”
在沈沧落衙之前,沈瑞也翻看了几本文集,谢阁老那本正如沈沧点评的那样,还真有些真假莫辨的感觉,归根究底的原因就是其他三位状元公的文风相对独到,后边的文章仿的只是形似神不似;谢迁文章更大气中正,后边与前边意境的差别不是很大。
“倒是真用了心思的,这是笃定诸位状元公会任之由之、不会计较此事?”沈沧想到此处,有些不解:“只是即便是勋贵行事,也当有所忌讳;真到了无需避讳的地位,又怎么会在乎这些银钱,琢磨出一套‘伪书’来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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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时坊,周宅。
沈琰看着眼前茶杯,神色并没有愤怒,也不像是“登门问罪”模样。可眼前摆着的一本新书,还有他郑重神色,无处不在表露他对此事的不满。
周秀才却是乐乐呵呵,并不见被揭破的忐忑与愧疚,反而爽朗道:“即便沈贤弟今曰不来,我过几曰也要就此事寻沈贤弟说话,说不得还能将沈贤弟引荐到贵人樽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