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张开的尸体清洗干净之后,晏骄没急着解剖,先找来大河叫他辨认。
“他不是好人!”大河皱眉,张口就道。
晏骄面上一喜,“你见过?是他抓了卫蓝吗?”
“我不喜欢他,蓝蓝也不喜欢,”大河嚷道,“不是好人。”
晏骄耐着性子问道:“那是他抓了卫蓝?”
谁知大河却摇摇头,努力揪着眉头想了许久,才在张开的脸上虚虚比划一下,“年轻。”
“张开比那人年轻?”晏骄反问。
大河有些急了,“不是,坏人年轻!”
是个比张开更年轻,至少看?上去更年轻的人!
晏骄想了下,又叫人将那几样物证拿来给他辨认,然而大河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摇头,说没印象。
晏骄叹了口气,先把他打发?回?去休息,又将疑犯可能比张开年轻这唯一一点新线索转告给庞牧。
“晏姑娘,”郭仵作戴好了手套,活动下手指,“那咱们开始?”
“开始吧。”
除了颅骨和脊椎之外,张开体表没有任何其他致命伤,就连开了胸腹腔之后,也还是维持了这个结论。
晏骄皱着眉头划开他的胃,顿时有一股混合着酒臭的复杂臭气扑面而来,瞬间穿透了单薄的口罩。
“没怎么吃正经东西,”她将胃容物舀出,努力分辨着,“少有的几?样菜叶也跟桌上的菜品一致,但是还没来得急消化,应该是还在宴席中就跳下去了。”
她现在已经基本排除张开被人丢下去的可能了:
若是推,必然会有相对平行一点的伤痕,但这显然并不符合他几?近垂直而死的状态;
若是抛,想要拉住一个将近一百四十斤的健壮男子,凶手不用力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那么他身上势必会留下痕迹。但现在,半点痕迹都无。
只是这个胃溶液的颜色?
她闻了下,转头对郭仵作道:“你觉不觉得?这个味道跟之前我在他指甲缝里发?现的粉末味道有些相似?”
“是吗?”郭仵作闻言凑上前来,“我闻闻。”
他刚一趴下,白宁就敲门进来,“那个……你们在干什么!”
白宁脸上满是堪称惊悚的神情。
“啊?”晏骄看?了看?她,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回?去,“哦,这是从张开胃里舀出来的。”
白宁本能的后退几?步,喉头一阵阵发痒,声音艰涩道:“你们……”
你们想对从死者胃里拿出来的东西干什么啊!
大概是习惯了,晏骄显然并没能感受到她的“兴奋点”,也不觉得?自己眼下的举动有何不妥,满脸茫然加自然的说:“就闻闻啊。”
闻……
白宁立刻发出一声响亮的干呕,迅速抱拳,“前头叫我来问问你们要不要现在吃饭告辞!”
她以生平仅有的超快语速不加停顿的说完,然后便如一抹月下幽魂落荒而逃。
啊,她果然还是只适合出现场!
这辈子她最敬佩的便是沙场征战的将士们,然后现在第二敬佩的,只怕就是天下的仵作们了!
剩下的晏骄和郭仵作、贾峰面面相觑,都有些莫名其妙。
两名仵作研究了半天都没琢磨出来那些灰白色粉末到底是什么,就很崩溃。
晏骄忍不住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哀嚎起来,“啊啊啊啊啊!”
每当这种时候,她真的就好怀念现代的那些成分分析设备!
监控、化验、指纹、DNA检测……那么多捷径,那么多她曾经亲自走过无数遍的捷径,现在全都被堵得死死的,真的太憋屈了。
郭仵作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上前安慰道:“术业有专攻,不如咱们请教一回?大夫。”
“对啊!”晏骄双眼一亮,嗖的从地上弹起来,“对对对,我怎么忘了!”
是啊,他们不行,还有大夫啊!人家常年配药,这些玩意儿肯定都熟悉的。
两人等?不得?,连夜去找了庞牧,又请他砸开饶文举的房门,踏着星光和月色请来城中名医辨认。
然后那大夫看着一碗恶臭难当的液体怀疑人生。
大半夜的,你们请我来上刑的吧?
他行医三十余载,自问也见过不少难以言述的恶心场面,但跟眼前这个比起来,着实是小巫见大巫了。
好歹人家老大夫也将近六十岁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大贤,无人不敬重,此刻却被熏得满脸青白摇摇欲坠,庞牧也有些过意不去。
他上前做了个大揖,郑重道:“人命关天,万望先生施以援手,小子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