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纪洪便从督察院侍郎被贬至礼部员外郎,虽然与在安吉一样都是五品,但是这一次却不是正五品,而是从五品。而且又是京官,又是最无实权最不易做出业绩的礼部。在王公贵族、达官公卿云集的盛京来说,小小的从五品实在是低了些。
纪瑾瑜跟纪洪却知道,这样的结果再好不过。如今圣上昏聩,不理朝政已经两年之久。这两年来,皇太孙与皇四子一直在暗中较劲。一个是皇上钦定的皇储,另一个是受朝臣推崇的嫡皇子,究竟鹿死谁手,现在并不清楚。大局未定,稍不注意便会引来杀身之祸,更有甚者,连累满族。这个时候,贬反而比升迁更值得庆贺。
这样一来,纪洪以礼部员外郎的身份再继续住在西大街棠花胡同就显得有些不合适。
除此以外,随着人口越来越多,这三进的房子,便显得小了许多。
除了纪瑾瑜一家,还有纪府老太太,二太太黄氏,二姑娘纪瑾玥,下半年二老爷还要回京述职,到时候一起来的,还有黄氏的一对双胞胎儿子纪慕炎、纪慕允,这样算起来,棠花胡同这里怎么也住不下了。
于是纪瑾瑜就跟纪洪、顾氏商量在南大街再买一处大的宅院。这南大街虽然离皇城稍远了一些,但是也还在内城,反正现在纪洪只是从五品,不用上朝,这样一来,就是住远一些也没什么关系了。
几个人商量之后,便将此事跟二太太黄氏、纪老太太说明一番,受到了全家上下一致赞同。然后决定由纪慕远跟着大管家庞来旺去办这件事情。
庞来旺是庞升旺的弟弟,他们祖上便在纪家效命,是纪家的世代忠仆。兄弟两个庞来旺是纪府安吉的管家,庞升旺是纪府盛京的管家。后来,纪瑾瑜出嫁,庞升旺作为陪房跟着纪瑾瑜到薛府。庞来旺便接替他哥哥,做了棠花胡同纪府的管家。
庞来旺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儿子却在几年前得病死了,一个女儿也在安吉的时候嫁给了裁缝店的掌柜。
纪洪可怜他老无所依,便做主将无父无母的全保过到他的名下,认做干爹,只认亲不入籍改姓,只要活着养老,死了送终即可。
庞来旺找了牙行,看了好几家房子,最终定下了南大街椿树胡同。这房子由东、西、中三路组成,三边各是一个三进的院子,比棠花胡同大了一辈不止。
到了买房的时候,顾氏却犯了难,房子的价格是五百两,并不算贵,但是除去两房太太的嫁妆,范氏、纪瑾瑜的嫁妆、纪老太太的嫁妆不提之外,两房公中财产只有三千两。
这三千两除去纪老太太身后事一千两,纪家二房两个儿子成亲用各八百两,那只剩下四百两。如今要买房子,还差一百两。
顾氏想了半天,便去跟二太太黄氏说了难处:“……现在到了这个时候,不买房子确实住不下。这剩下的一百两,我出六十两,二弟妹出四十两,将这件事办了,也好早早地搬过去。”
先前黄氏听说要买房,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到了这会,要她出钱,她就十分的不愿意:“买个房子怎么就要五百两?是什么样的房子?五百两在安吉可以买多大的一块地啊,剩下的银子,别说是自己盖房子,就是建一座园子也是使得的。”
这话就是不愿意了!
顾氏早先就想到黄氏可能不会痛快地掏钱,因此并没有将她的挑剔放在心上,而是笑着说:“安吉的房子自然是比盛京便宜许多。可是怎么如今不是不在安吉吗?若是在安吉,哪里还需要买房子呢!”
顾氏这样说,让黄氏更加不高兴:“谁知道盛京的房子是不是这么贵?我刚到盛京来,啥也不懂,若是房子根本不值五百两,那岂不是任人摆布!”
这就是怀疑自己中饱私囊了!
“二弟妹,你不用担心。”顾氏听了这话虽然生气,但是依旧好言好语:“房子的转让价格房契上会写的清清楚楚,到时候还要到官府备案的。你就放心好了,大老爷虽然不如以前了,但是还是有几分体面的,这欺诈朝廷命官也不是闹着玩的,你就放心吧!”
顾氏话说倒这个份上,黄氏不再说话,好半天才说道:“嫂子,要不这房子咱们不买了吧!你也知道,我从安吉来的仓促,路上不方便,手头上哪有这么多钱?”
顾氏失笑道:“这房子并不是我一个人做主要买的,是大家都同意了。当时二弟妹可是最赞成这件事的,怎么如今反倒说不买了呢?再说这不是住不下了吗?若是能住下,我何必去花那个钱!”
当时!黄氏哼了一声,当时又没说让我掏钱!
黄氏想了想,眼珠子转了转道:“原来咱们这里挤一挤也是能住下的,自从三侄女回来之后,这里就显得挤了许多。三侄女出嫁的时候,嫂子不是在白鹤子湖旁边给她买了一座院子吗?与其让房子空着,不如让三侄女到那里去住。这样一来,咱们这里也宽松了,房子也不用买了,岂不更好?”
黄氏自以为自己想得□□无缝,顾氏听了却面沉如水地看着她。
妯娌两个十几年相处,黄氏一直没在顾氏面前讨到过好,见顾氏寒着脸望着自己,黄氏心中一突。本想改口,但是话到嘴边又想到自己又没有说错,凭什么怕了她。
“我说实话,嫂子你也别不爱听。三侄女毕竟是出嫁女,虽然和离了,但是到底是出过门子的,哪能总是赖在娘家呢!”
顾氏听了,心中的怒气怎么也藏不住:“二弟妹说的没错,出嫁女是不该继续赖在娘家。”
黄氏听了一喜,还没笑出来,便听见顾氏又说道:“玥丫头比瑜儿和离的早,又是瑜儿的姐姐,这要搬出去,自然玥丫头先搬了!”